管!”他好吵,跟嗡嗡叫的苍蝇一样惹人厌。风好凉,泡过水的身子轻飘飘的,就让她躺一下会怎样,吝啬鬼……她打了个呵欠……嗯……不管了……
戈雨真发现她睡着了。“谁来把她送回去?”专门找麻烦的小鬼头!
没有一丁回响声。
他霍然回头,只见大树下的人一股脑溜光了,动作慢的瘫在树干下装睡,就是没人理他。
好……他咬牙,这群人,他记下了!
当海荷官被肚皮的擂鼓声闹醒,睁开了酸涩的眼皮,映进她眼帘的是床顶的刻花。
“丫头,你总算睡醒了,我才考虑要不要提桶水来让你洗洗脸呢。”海香雪甜美的笑靥摇曳生姿,让她的疲累一扫而光。
“我回来了?”那种置之死地重见光明的感觉真好。
“我一没把你看紧,你又一身脏回来,你究竟去了哪里?”被人用石头从阁楼叫下来看见的,就是睡在门外的妹妹,也顾不得别的,匆匆把睡得跟小猪一样的海荷官送进房间,帮她清洗一切,又翻又脱的,也没见她有清醒的迹象,只好任她去了。
“我啊……跟一头恶龙搏斗,累垮了。”她勉强挥动拳头在空中舞了舞,眼睛又悄悄闭上。
海香雪尽管听不懂她说的是哪一国的方言,什么喷火龙的,还是细心地拧来温热的软巾替海荷官擦脸。
舒服的热气清除了毛孔的脏东西,海荷官察觉软巾拭过的地方都舒坦了起来,她低吟的叹息。“姐,你真好。”
“小鬼头,下回再玩一身脏回来,我就直接把你丢进外头的芙蓉池里,让青蛙陪你洗刷干净。”海香雪轻点她尖挺的鼻头,又宠又无奈地嘟嚷。
“呱呱。”海荷官不知后悔地学蛙叫,回应海香雪。
“看我来抓你这只胖青蛙炖枸杞吃。”做姐姐的也不甘示弱,两只纤纤食指呵向妹妹的胳肢窝。
姐妹俩你来我往,笑声不绝于耳。
屋内的烛火穿透油纸糊的窗棂,隐约有个木头也似的人杵在角落里,剪纸般的侧影在摇曳的灯光下迟疑又迟疑,好一会儿才决然无声地消失……
迷糊地抱着枕头,海荷官习惯地在半夜走出房门,迈着短腿,走向对门海香雪的房间。
其实这不能怪她,在香雪岭的时候,家里因为经济不是很宽裕,姐儿俩是同睡一张炕的,来到戈家她也很努力地适应独自一个人睡觉的生活,可是小孩就是小孩,当她想赖人的时候,十堵城墙都挡不住。
为此,海香雪的房门总守着一个被迫“加夜班”的侍女,专门为了她的到来开门。
只差一脚就要跨进她姐姐的地盘,但清醒了几分的神志却叫近处约约隐隐的小提琴声给魅惑了。她转身穿过拱门之隔的前后院,在屋顶寻获那个老爱往高处爬的惯犯。
由下往上眺望,他幽魂也似的身影镶着皎洁的银月,大量的月芒将他全身罩住。
他闭着眼,狂野投入地随着乐曲摆动身躯,从来不曾在他身上出现的热情只有在这个时刻才会毫无保留地开放展现。
不知道为什么,他孤傲的身形让海荷官心中发酸,他太难懂了,把心不知藏在何方的人注定要跟寂寞为伍,他把白天潜藏的情绪发泄在夜晚的冷清里,无法对人说。到底是他太不平凡,或者是把他留在这里的人们太卑微,没人能看懂他的心?
绞尽脑汁,她能想出来的也只有这些。离开前,她多瞅了他仍无所觉的背影一眼,在他空茫茫的乐声里仿佛听见龙困浅滩的哀鸣。
第三章
海荷官是被沸沸扬扬的人声给吵起来的。
向来井然有序的戈家居然一团乱,女眷居住的后院全是七嘴八舌的仆役、女佣、家丁、长工,比逃出笼子的鸭子还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