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
「嗯。」
「唔……你不會是騙我的吧?」
「你懷疑我?」
「呃……那倒沒有。」
「沒有就走吧。」姜雍容道,「去得晚了,阿姆就要睡了。」
月光淡淡地灑下來,西山在遠處像一隻溫柔而靜默的獸,沉沉地睡熟了。大片的農田裡禾苗青青,隨著微風輕輕拂動,露出底下的一點水光。
魯嬤嬤的莊子就在這片農田深處,分三進,帶兩個大院子,前面兩進連兩邊廂房都是漆黑一片,後院廂房卻是亮著燈。
魯嬤嬤還沒睡。
姜雍容抬起手正要叩門,屋子裡忽然傳來咳嗽聲,咳得挖心搜膽,仿佛要將最後一口血都咳出來似的。
姜雍容吃了一驚,門也不敲了,一把推開了門。
一股濃重的藥味撲面而來,魯嬤嬤坐在床畔,神情雖有些憔悴,好歹人無恙,她正在替一個人拍背順氣。
那是個白髮蒼蒼的老婦人,整個人又干又瘦,臉上的皺紋深深,一通狂咳之下,被褥上赫然多了一口鮮血。
但這口血咳出來,她整個人仿佛好受了些,那驚天動地的咳嗽漸漸平息。
魯嬤嬤扶著她靠回引枕上,一面罵道:「誰讓你們開門的,不知道病人禁不得風麼?還不快把門關——」
一個「上」字還在嘴裡,魯嬤嬤終於看到了門口站著的是誰。
姜雍容反手關上房門,輕聲道:「阿姆,我回來了。」
「主子!」
魯嬤嬤整個人震了一下,三步並作兩步衝上來,抓住姜雍容的手,抓得十分用力,仿佛這樣才能確認她是活生生的人而不是自幻象:「瘦了,主子怎麼瘦了?」
她上上下下打量姜雍容,眼底含著淚光,姜雍容的鼻子也有點發酸,「阿姆,我沒瘦,我走的時候天冷,穿的多,現在天暖,穿的少罷了。」
魯嬤嬤握著她的手,只一味點頭,淚水滑出來,自己連忙拭了,然後才看見風長天在旁邊,連忙要跪下去請安,姜雍容一把扶住她。
「別拜。」姜雍容輕聲道,「阿姆,我就要嫁給他了。今天是帶我未來的夫婿來見你,不是帶皇帝陛下來見你。」
風長天抱拳,端端正正朝魯嬤嬤作了一揖,「雍容說,自夫人去後,嬤嬤便是她第二個母親,以後我也隨雍容喚嬤嬤一聲阿姆吧。」
魯嬤嬤又是慌,又是急,又是高興:「啊喲,這可使不得,使不得!」魯嬤嬤心中的歡喜太大了,大得一顆心根本承不住,她道,「怎麼過來的?累不累?餓不餓?陛下,老奴給你燉碗魚湯吧?再給你鹵個牛肉!」
說著就要去忙廚房。
等她真做好,天也要亮了,姜雍容拉住她:「阿姆別忙,我們是偷偷出來的,見一見你便要回去……」
話沒說完,床上那位老婦人又是一通驚天動地的咳嗽,魯嬤嬤連忙去服侍老婦人,老婦人抬起渾濁的眼睛,望著姜雍容,「這是……大小姐吧?一晃眼……都長這麼大了……」
姜雍容愣了一下,然後才從她額角的一粒小痣中隱約找出了一張與之對應的臉:「……蘇婆婆?」
「到底是大小姐,好記性……還、咳咳咳,還記得我……」蘇婆婆艱難地道,「大小姐,你近些兒……讓蘇婆婆看看你,好不好?」
蘇婆婆之於姜雍容的母親,就如同魯嬤嬤之於姜雍容。
她是母親的乳娘,一手將母親帶大,又跟著母親來到了姜家,母親死後,她便自請守墓,可以說,她守護了母親一生。
姜雍容依言上前,發現魯嬤嬤的手動了動,像是要攔下她似的,眼中好像有一絲焦急之色。
「好孩子……好孩子……」蘇婆婆的五指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