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业是一个严丝缝合,上下游紧密联系的世界。
刘月朝办罐头厂,当然就需要足够的原料。橘子罐头要橘子,也要玻璃罐,金属盖,甚至是包装纸。
可是,在八十年代,原料不是你想有,就能充沛获得的。
特别是工业品原料,更是麻烦。
刘月朝说道:“这个月里,我们其实是买了总厂现有的一些原料,才缓解了问题。
总厂为了支持我们这个牌面,牺牲了一部分自己的利益。这种事情,不会长期。”
“因为,总厂很快也会面临这个问题。当然,某种程度上来说,是好事。
因为总厂要红火起来啦!现在总厂的土霉素片重新打开销路,大伙都看到了希望。”
“潘厂长铁腕治理,清理了一批厂内的蛀虫,提升了性价比,打通了销售渠道,厂子的土霉素片受到了很大的欢迎。
一个月后,甚至更短的时间后,总厂的土霉素片生产线就会全面开工,到那时,总厂也会面临原料短缺的问题。”
“比起罐头,土霉素片的价值更大。
汉华总厂也不会再牺牲利益给我们……原料问题,还是得靠我们自己。
特别是那个易拉罐的包装原料,我打听过了,的确现在只听说一些外资工厂才用到,要和他们抢原料,更是艰难。
比如说可口可乐。”
朱弦越深呼吸一口气,明白了刘月朝和薛鹏的压力。
就连在体制内,有汉华总厂帮衬的日月罐头厂都这么紧张,薛鹏的情况恐怕更不好受。
薛鹏对上朱弦越的目光,摇头说道:“我这啊,问题更多。你走之前,我照着你说的打了广告,结果市里几个县,陆陆续续都有来订单。
有真想买的,有骗子,也有一些结不出款子心怀鬼胎的王八蛋。”
“我是东奔西跑,哎算了,不说那些难受的事。
总之靠着一些老战友的关系,钱是收回来了一些,当然也有好消息,老战友也给我介绍了可靠的订单,单子也更多了。”
朱弦越和刘月朝闻言都是失笑。
薛鹏神情严肃,说道:“我当时和你们一样啊,也是开心不已,成天笑呵呵的。
可很快就笑不出来了,我比罐头厂的问题还要麻烦。那就是……原料不足以后,这些订单做不下去那怎么办?
好些都是我拿着这一辈子的脸面信誉压上去,人家这才给了高额定金,给了订单的。
这些可都是优质客户,不是打了广告后,鱼龙混杂,乱七八糟啥人都有的那些订单。”
刘月朝感慨地说:“的确如此。日月罐头厂好歹在体制里,真要是报警找了警察,也多少管用,地方政府也不会袒护。
可是,薛大叔是一个乡镇企业,说穿了就是村办的小企业。
要是接了一些信誉不足客户的订单,那可真是难做。能先款后货的优质客户,每一个都来之不易啊。”
朱弦越十分理解,意识到了薛鹏的难处。
薛鹏继续说道:“所以啊,我现在就是这样给架住了。
估摸着呢,也是因为满世界找原料,才让杨世平知道了。
这人不光是在连阳县,就是周边几个市县也很有面子。我这原料,其实也不是什么高级货。”
“弦越之前说的那个什么熔喷布,一听就是高级货,我们可用不起,也想买都买不到。
我们啊用的是棉纱,用几层棉纱布缝制起来就是一个口罩了,也合适我们这没什么技术水平的小作坊。”
“还有那防护服,这个面罩要麻烦一些,要用透明塑料,这个东西贵啊,也难搞。
不过,这些还只是难处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