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生中惟一快乐日子里画的画。一个女孩子,在春天的阳光里,披肩的长发,修长的腿,白色的裙子,飘起来的裙摆,就像一出美丽的童话,我第一次把一个女孩画进我的画里,第一次为一个女孩心动。我们爱过,经历着劫数的捉弄。现在我一个人在这座北方城市,挥之不去的,全是关于她的记忆。
但一场突如其来的大火,烧毁了我在这座城市的唯一栖息地:一个十平方米的小屋,也烧伤了我的记忆。
那天,我像往常一样背着画具回家,天还没黑,我就买了一份《南方周末》,坐在街心花园的一个花圃边上看,我一直对南方的东西念念不忘。看完整份《南方周末》需要很长时间,但我只是浏览着看,把那些复杂的评论忽略过去。我吸了一支烟,然后再往家的方向走。其实那也不是我的家,只是我在这个举目无亲的城市中一个落脚的地方而已。
一拐进那条街,就发现人们的神色不对劲了。很多人慌张地跑着,我抓住一个跑过来的人的手问:“发生什么事?”那人神色慌张地张望了一下四周,咽了咽口水,眼神很飘忽,根本就没看我,只是有一句没一句地说:“着,着火了啊。”说着,就挣脱我抓着他的手,自顾自地跑开了。
不知道着火的地方是否是我住的那儿,我逆着人们慌张地跑出来的方向跑回去,和那些人撞了几下。
我站在狭小的巷子里一看,原来着火的楼和我住的地方相连着,火已经烧到了我住的地方。房东在指挥邻居们撤离现场。孩子的哭声和大人慌乱的喊声夹杂在一起。很多人都试图把电视机搬出来,因为往往是只有电视机值钱,而电视机又是蜗居在城中村里的外地人惟一消遣的工具。
消防队还没来,火势却越来越大了。没有人敢去救火,因为都是租房子的人,烧了也不是烧自己的房子,所以都抱着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心态。
有一个人从三楼跳下来,抱着棉被,是住在我隔壁的一个在超市里打工的陕西青年。他摔在一辆垃圾车上,垃圾车里全是用过的塑料饭盒,他只是摔痛了,并没有撕心裂肺的痛叫。他慢慢地站起来,用手掌抹去沾在他脸上的污物,说了声:“好臭的垃圾车”。
很多人都在撤离现场。我忽然想起了那幅画,那幅画还挂在我房间的墙壁上,那是我惟一的一幅画,我不能失去。那是我和小米惟一的记忆,我们的快乐,我们的痛苦,我们难以忘怀的诺言,都在那幅画里。
我冲上楼去,房东一把拉住我。
“你想死吗?你给我出来!”他紧张地说,楼上的人刚撤离完,他不想他的出租屋里出现什么不祥的事故。
“我必须上去,我的画在楼上。”我挣脱了他的手,说着跑上楼去。
很浓的烟火乌云一样盖过来,我几乎找不到进房间的路。
我用衣服裹着头部,快速冲进房间里,火几乎把整个房间都烧着了,我处在火势包围中,还好火并没有烧到让我无路可走的地步,我艰难地一步步摸索着前进。
那幅画已经被烧掉了一部分,我立刻脱下身上的衣服,拍到画上,瞬间,火灭了。我拿着画疯了一样地跑下楼去,隐约感觉到死神在紧随着我。
我心有余悸地呆在狭小的巷子里,看着那幅被烧了一个角的画,心酸得很,我和小米的快乐,我和小米的痛苦,我和小米难以忘怀的诺言,就这样被烧伤了吗?
消防队员们把火扑灭了,只是楼房已经被烧得千疮百孔,惨不忍睹。我想我不能在这里呆下去了,于是我找朋友另租了一处狭小的房子。安顿下来后的几天时间里,我把自己关了起来,想到和小米在一起的那段日子,不禁热泪盈眶:
我听见你的声音,
有种特别的感觉,
让我不断想不敢再忘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