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学士没有儿子,女儿嫁的远远,他只会读书,他娘子也不会针奁。
娘在的时候常常帮他们缝缝补补,爹爹回家,也短不了捎去一点肉。
黎学士也常常写了红纸春联让爹爹带回来,喜气洋洋地贴在门上;学士娘子也经常帮我们喝开欺负我们的男孩子,把我们领回家去。
妹妹拉住学士娘子的衣角,眼泪汪汪地正要开口,她却一眼看见了那块木头牌子。
她一**坐在木牌前,像村里每一个吊丧的妇人一样哭唱起来,我们姐妹跪下,陪著一起哭。
王剑远远地躲开,他不知该怎麽做。
“你们今後怎样打算?”哭了很久,她问道。
我们今後怎样打算?
我也不知道,我们只剩下3个人,两把剑,3张嘴。
“跟我进京吧,你叔父刚刚做了翰林,我们身边又没儿女。”
我为难地看了看妹妹,又看了看学士娘子恳切的脸。
“……我们不会白吃饭的。”我咬咬牙,低低说道。
学士娘子朗声笑了,用衣襟擦了擦妹妹的泪眼。
“这个小哥是谁啊?”
“他……他是爹爹的徒弟……”妹妹喃喃说道。
“我叫……我叫王小三。”他突然开口了……
我叫王小三,师父的徒弟,我会赶车养马。
我并不想跟这个粗声大嗓的官亲去什麽京城,但我答应过师父,不能离开晚儿明儿,至少现在不能离开,不能这样离开。
我是小三,我不是王剑。
学士娘子看著我的身板,点了点头。赶车的老把式年高体弱,又整天惦记著村里的几亩薄地。
晓行夜宿,饥餐渴饮。
晚儿明儿总和官太太一起,尤其是晚儿,她总是被太太怜爱地扯在车里同坐。
明儿却坐不住,经常溜到马头边和我说话。
想起师父时她眼圈会一下子红起来,但她已经能偶尔笑著和我拌几句嘴了。被缠得没办法时我会向她许愿,答应陪她逛京城的庙会,答应为她刻一匹木马,或者一个木头老鼠。
几个随从小心地跟在车後,童头儿骑著驴护在车边。
童头儿是从京里专程来接官亲的护院头儿,叫踢破天童大海。
童大海四四方方的身子,四四方方的脑袋,拿著一柄四四方方的铁锤。
赶路的时候他总是骑著驴赶前赶後,嗓门很大,腰板挺得很直。
歇的时候他会很殷勤地各处查看,扳著脸,一遍又一遍地提醒著其他随人。
他很喜欢喝酒,喜欢叫别人“老弟”,喜欢和人掰腕子。
他也叫我“老弟”,但不和我掰腕子,他看见我的剑,想让我练一练。
我笑著摇摇头。我不喜欢当众练剑的。
於是他练。
他掖好衣角,立个门户,一声断喝,场中已分不清人影锤影。烛火也陡地一暗。
两个随从拿著水勺,一勺勺泼向圈中。
又一声暴雷似的大喝,影定锤收,童大海气不长出,身上只依稀两三点水湿。
随从们大声叫起好来,明儿不知什麽时候捧著个手帕包站在门口,也叫著好。
童大海使劲拍著我的肩膀,叫著“老弟”,示意我也献献丑。
我只好献献丑。
抽剑在手,我想了一下,提剑斜斜刺出,又想了一下,转动脚步,沈腕挑了一剑。
这样练了10多剑,童大海他们脸上已有了不耐之色。我胳膊一松,垂下剑尖。
明儿大声叫起好来。随人们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表情很是奇怪。
童大海呵呵地笑著,说了几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