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里的老师说这孩子今后能上大学,初中得去城里念,谭山二话没说就把家里的牛给卖了,又借了不少钱,送孩子去了城里,谁知这一去就是十多年。
谭海初中住在城里的老师家里,每个月谭山都会寄生活费给他,这对当时城乡差距巨大的农村来说是不可想象的,但他坚持了整整三年。
直到谭海考上高中那年,写了一封信回来,那信里有三年里所有的生活费,还有一句:爹,娘,你们受累了。
自那以后,谭海自己勤工俭学,每个月反而能寄些多余的钱回家,全村人都羡慕谭山生了个这么出息的儿子。
时过境迁,当谭海在另一座城市的名牌大学毕业,直接被一家跨国企业录取时,他回到了家乡,这时距他离开已经整整十一年了,如大树般健壮的父亲已经显出了老态,母亲脸上也多了些皱纹。
一切看来都很美好,但时间终究会改变一些东西,懂事的谭海变了,在这个物欲横流的世界中他渐渐变成了另一个人。
最初他每个星期都会给家里写信,慢慢变成了每个月,最后就是一整年都毫无音讯。
而信里的内容也从几千字的嘘寒问暖,变成了简单的几句问候,直到有一天信封里有的只是那一张张冰冷的钞票。
钱越来越厚,情越来越薄。
谭山却没有忘记这个儿子,他每个星期都会给谭海写信,虽然他只参加过扫盲班。
年近六旬的他,为了给儿子写信可以彻夜翻着那本已经破破烂烂的新华字典,而即使翻烂了字典,他的字里行间也只能表达出最简单的问候和关怀。
谭山从不知道,早在十多年前,谭海就吩咐他的秘书替他看这些信,如果没有什么特别情况,只需要按惯例寄钱过去就是。
中国的文字博大精深,能表达出的意境远比二十六个字母丰富百倍,但即使是这世上最出色的作家,用最华丽的语言,也无法传达谭山要传达的东西,那就是最质朴最简单的父爱。
几年后,谭海失踪的消息传到了家里,讽刺的是,他们可能是最晚得知这消息的人。
谭山第一次动用了儿子寄回来的钱,他出去寻找自己的儿子,即使这是大海捞针。
这个高大的父亲,此时已经是个伛偻的老人了,他来到了谭海失踪的酒店,即使遭受别人的白眼,即使被骂作神经病,他依然拉住每个从这里走出来的人询问自己儿子的消息,直到保安把他赶走。
谭海在多年以后又看见了自己的父亲,只是此时此刻,他们已经人鬼殊途。
谭海看着自己的父亲一次次被人推开,甚至推倒在地,他想过去搀扶他,但他不能走出这酒店一步,他的鬼魂痛哭流涕,大声喊着父亲,但近在咫尺,却远在天涯,没有人能听到。
最终,谭山离开了,在外寻找儿子几个月后,他终被悲伤和病痛击倒。
他回到了家里,从此一病不起。
谭山生在这里,也在这里走完了最后的生命,或许在旁人看来这只是个平凡的老人,但谭海的眼中,他永远是那个高大而慈爱的父亲。
……
王诩和猫爷坐在出租车里,回去的路上气氛很是悲怆,那老太太险些没有哭得昏死过去,失踪和死亡,这两个假公安的到来就像是给老太太心中那唯一一丝希望判了死刑。
“不好受吧?所以我就叫你别来。”猫爷摇开车窗点上了一支烟。
“说到底,最后你不也跟来了?就算你极力掩饰,其实你也不好受吧!”
猫爷“切”了一声:“等你看到计价器上的车钱,估计会和我一样难受……”
王诩不想和他在这问题上多纠缠,忿忿不平道:“要说这姓谭的自己也不是个东西,他在公司里上位以后就忘本了,甚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