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未有回沙鲁的话,垂眸噙笑片刻后,伸手又端起那方胜酒盏,轻轻啜了一口,“继续派人跟着。”
布罗面上露出些迟疑,“那可是还要……”
他是想问,可还要等关键时刻再出手。这是荣烈之前的交待。
荣烈抬眸,扫他一眼,“不必了,你看着安排就是。”
布罗心里顿时松气,又想到一事,迟疑道,“那左柱国那边——”
人是晴容郡主派出来的,又是府中的私兵,左柱国不可能不知晓,却未阻拦……
荣烈眸色淡淡地挑了挑一侧眉梢,“他不过是想试探我的意思。这回就罢了,也算给他个面子。你把那腰牌给他送去,他就该明白了。”
布罗同沙鲁对望一眼,心中皆是一震。
左柱国的心思,他们隐约也猜到了几分。如今荣烈既然这样说了,那岂不是说主子已经熄了那心思?
这两人对荣烈都是极为忠心之人。此刻闻听此言,一时间,心中滋味也是复杂。
却不知是该喜还是该忧。
荣烈余光瞟了他们二人一眼,“没事儿都下去吧。”
两人应下,转身朝外行,布罗慢后一步,忽地停住脚步,转身嗫嗫,“主子……”
荣烈将眸光从酒盏中抬起,“何事?”
“有句话,属下不知当说不当说?”布罗望了荣烈一眼,垂下眸子。
沙鲁站在门前,目光奇异的望着布罗。
荣烈垂了垂眸,语声淡淡,“说吧。”
布罗暗暗沉了口气,垂眸轻声,“属下瞧着纳兰小姐只怕是个外柔内极刚的女子。主子若是无意便罢,若是有意,还需斟酌些才是。”
荣烈抬眸,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说完了?”
布罗一噤,遂行了一礼,“属下告退。”
言毕,转身行出。
沙鲁愕然地张了张嘴,收到荣烈一记眼刀后,忙不迭地将门带上,朝布罗追去。
“诶,你走那么快做甚?对了,你那话是啥意思?”
外间,沙鲁的声音随风隐隐传来。
荣烈抬眼扫了一眼门的方向,深邃俊美的面容平静依然。只细看,那琥珀色的眸光深处,却藏了一莫深沉。
有意?
对一个女子?
方想失笑,脑海里蓦地闪现出一张气呼呼瞪着他的小小面孔。瓷白如玉的般脸颊因气急微微泛红,一双小鹿般的大眼睛黑亮之极,因恼怒的缘故更如那晨星一般愈发惊亮。菱形的小嘴抿得极紧,却还是有些微翘的模样。
荣烈想起来了。这正是那日赐婚后,从金銮殿出来时,她的样子。
记清楚了,便忍不住想笑,唇角才勾起,忽地心下一愣,唇边笑容便倏地凝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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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思此番遇险的事儿并无人知晓。
回府时天色已晚,加之帽儿的遮掩,门房也未曾注意到六小姐身上的些许狼狈。
只对那空气淡淡的马粪味儿有些犹疑,但看了一眼门口的马车,也就未加多心。
帽儿同车夫张大哥嘱咐了一通后,就提脚朝明思追去。
“小姐,你在生气?”帽儿压低了嗓子。
虽不知恩人是谁,但有人出手相救,也是好事啊。小姐怎么一副不大高兴的样子?
明思静静吸了口气,“没生气,就是有些难闻。”
帽儿同情地看了她一眼,宽慰道,“没事儿,待会儿多放些干花,多洗洗就没味儿。”
明思有些心不在焉的“嗯”了一声。
回到春芳院,帽儿唤了两个二等丫鬟来,连着烧了好几锅水。
明思足足换了三回水,手都泡皱了,才觉着舒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