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過飯,兩人抹抹嘴再打,不久都施開輕身功夫,滿廳飛奔來去。別瞧胡一刀身子粗壯,進退閃避,竟靈動異常;金面佛手長腿長,自也不能慢了。這一番撲擊,我看得越加眼花繚亂,忽聽得啊的一聲,胡一刀左足一滑,跪了下去。這原是金面佛進招的良機,他只要一劍劈下,敵手萬難閃避,哪知金面佛反向後躍,叫道:『你踏著彈子,小心了!』胡一刀膝未點地,早已站起,道:『不錯!』左手拾起彈子,中指一彈,嗤的一聲,那彈子從門中直飛出去。
「金面佛叫道:『看劍!』挺劍又上。兩人翻翻滾滾,直斗到夜色朦朧,也不知變換了多少招式,兀自難分勝敗。金面佛躍出圈子,說道:『胡兄,你武藝高強,在下佩服得緊。咱們挑燈夜戰呢,還是明日再決雌雄?』胡一刀笑道:『你讓我多活一天吧!』金面佛道:『不敢!』退後三步,長劍一伸,一招『丹鳳朝陽』,轉身便走。這『丹鳳朝陽』式雖為劍招,但他退後三步再使將出來,已變為行禮致敬。胡一刀豎起刀來,斜斜向上一指,這一招『參拜北斗』,也是向對方致意。兩人初斗時性命相搏,但打了一日,相互欽佩,分手之時,居然都使出了武林中最恭敬的禮節。
「胡一刀待敵人去後,飽餐了一頓,騎上馬疾馳而去。我心想,他必是要到南邊大屋去窺探敵人動靜,說不定要暗施偷襲,只要將金面佛傷了,餘人沒一個是他對手。我滿心要想去跟田相公通風報信,叫他防備,只害怕撞到胡一刀,卻又不敢出外。
「這一晚隔房雖然沒人打鼾,我可仍睡不安穩,一直留神傾聽胡一刀迴轉的馬蹄聲。但守到半夜,仍沒聲息。我想,去南邊大屋,快馬奔馳,不用一個時辰便可來回,難道他給金面佛發覺了,寡不敵眾,因而喪命?
「他越遲歸,我越不放心,但聽隔壁房裡夫人輕輕唱著歌兒哄孩子,卻一點不為丈夫擔心,又覺奇怪。
「到後來晨雞報曉,五更天時,胡一刀騎著馬回來了。我急忙起來,見他坐騎已換了一匹,去時騎青馬,回來時騎的卻是黃馬。那黃馬奔到店前,胡一刀一躍落鞍,那馬晃了幾下,撲地倒了,口吐白沫而死。我過去看時,見那馬全身大汗淋漓,原來是累死的。瞧這情形,這一晚他竟長途跋涉,不知去了哪裡。我心想:今日他還要跟金面佛拚斗,昨晚不好好安睡,養好氣力以備大戰,卻去累了一晚,真是個怪人。
「這時夫人也已起來,又做了一桌菜。胡一刀竟不再睡,將孩子一拋一拋地玩弄。待得天色大明,金面佛又與田相公等來了。苗胡兩人對喝了三碗酒,沒說什麼話,踢開凳子,抽出刀劍就動手。打到天黑,兩人收兵行禮。金面佛道:『胡兄,你今日氣力差了,明日只怕要輸。』胡一刀道:『那也未必。昨晚我沒睡覺,今晚安睡一宵,氣力就長了。』金面佛奇道:『昨晚沒睡覺?那不對。』
「胡一刀笑道:『苗兄,我送你一件物事。』從房裡提出一個包裹,擲了過去。金面佛接過,解開一看,原來是個割下的首級,首級之旁還有七枚金鏢。范幫主向那首級望了一眼,驚叫道:『是八卦刀商劍鳴!』金面佛拿起一枚金鏢,在手裡掂了掂,似乎分量挺沉,見鏢身上刻著四字:『八卦門商』,說道:『昨晚你趕到山東武定縣了?』胡一刀笑道:『累死了五匹馬,總算沒誤了你約會。』
「我又驚又怕,怔怔地望著胡一刀。從直隸滄州到山東武定,相去近三百里,他一夜之間來回,還割了一個武林大豪的首級,這人行事當真是神出鬼沒。
「金面佛道:『你用什麼刀法殺他?』胡一刀道:『此人的八卦刀功夫,確是了得,我接住了他七枚連珠鏢,跟著用「沖天掌蘇秦背劍」這一招,破了他八卦刀法第二十九招「反身劈山」。』金面佛一怔,奇道:『沖天掌蘇秦背劍?這是我苗家劍法啊?』胡一刀笑道:『正是,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