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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士中冷笑道:「那晚我和田師哥說了話出來,見黑影一閃,喝問:『哪個狗雜種在此偷聽?』當時沒人答話,我只道當真是狗雜種,原來卻是殷師兄,這可得罪了。」說著向殷吉一揖。他明是陪罪,實是罵人。殷吉臉色微變,但他涵養功夫甚好,回了一禮,微笑道:「不知者不罪,好說好說。」

陶子安道:「好,現下輪到我來說啦。大家既然撕破了臉,我……我也不必再隱瞞什麼。我……我……」說到這裡,喉頭哽咽,心情激動,竟說不下去,兩道淚水卻流了下來。

眾人見他這樣一個氣宇軒昂的少年英雄竟在人前示弱,不免都有些不忍,於是射向曹雲奇的目光之中,自亦含著幾分氣憤,幾分怪責。陶百歲喝道:「這般不爭氣幹什麼?大丈夫難保妻賢子孝。好在這媳婦還沒過門,玷辱不到我陶家的門楣。」

陶子安伸袖擦了眼淚,定了定神,說道:「以前每次我到田家……田伯父家中……」

曹雲奇聽他稍一遲疑,對田歸農竟改口稱為「伯父」,不再稱他「岳父」,心中暗喜:「哼,這小子惱了,不認青妹為妻,我正求之不得。」

只聽他續道:「青妹在有人處總是紅著臉避開,不跟我說話,可是背著在沒人的地方,咱倆總要親親熱熱地說一陣子話。我每次帶些玩意兒給她,她也總有物事給我,繡個荷包啦、做件馬甲啦,從來就短不了……」

曹雲奇臉色漸漸難看,心道:「哼,還有這門子事,倒瞞得我好苦。」

陶子安續道:「這次田伯父閉門封劍,我隨家父興興頭頭地趕去,一見青妹,就覺得她容顏憔悴,好似生過了一場大病。我心中憐惜,背著人安慰,問她是不是生了什麼病。她初時支支吾吾,我尋根究底細問,她卻發起怒來,搶白了我幾句,從此不再理我。我給她罵得糊塗啦,只有自個兒納悶。

「那日酒宴完了,我在後花園涼亭中撞見了她,見她一雙眼哭得紅紅的,我不管什麼,就向她賠不是,說道:『青妹,都是我不好,你就別生氣啦。』哪知她臉一沉,發作道:『哼,當真是你不好,那倒好了!偏生是別人不好,我還是死了的乾淨。』我更加摸不著頭腦,再追問幾句,她頭一撇就走了。

「我回房睡了一會,越想越不安,實不明白什麼地方得罪了她,於是悄悄起來,走到她房外,在窗上輕輕彈了三下。往日我們相約出來會面,總用這三彈指的記號。哪知這晚我連彈了幾次,房中竟沒半點動靜。

「隔了半晌,我又輕彈三下,仍沒聽到聲息。我奇怪起來,在窗格子上一推,那窗子並沒閂住,應手而開,房中黑漆漆的,沒瞧見什麼。我急於要跟她說話,就從窗里跳了進去……」

曹雲奇聽到此處,滿腔醋意從胸口直衝上來,再也不可抑制,大聲喝道:「你半夜三更的,偷入人家閨房,想幹什麼?」陶子安正欲反唇相譏,苗若蘭的侍婢快嘴琴兒卻搶著道:「他們是未婚夫婦,你又管得著麼?」

陶子安向琴兒微一點頭,謝她相幫,接著道:「我走到她床邊,隱約見床前放著一對鞋子,當下大著膽子,揭開羅帳,伸手到被下一摸……」

曹雲奇紫漲了臉,待欲喝罵,卻見琴兒怒視自己,話到口頭,又縮了回去。只聽陶子安續道:「……觸手處似乎是個包袱,青妹卻不在床上。我更奇怪,摸一摸那是什麼東西,手上一涼,又覺柔軟,似是個嬰兒,可把我嚇了一大跳。再仔細一摸,卻不是嬰兒是什麼?只全身冰涼,早死去多時,看來是把棉被壓在孩子身上將他悶死的。」

只聽得嗆啷一響,苗若蘭失手將茶碗摔落,臉色蒼白,嘴唇微微發顫。

陶子安道:「各位今日聽著覺得可怕,當日我黑暗之中親手摸到,就更驚駭無比,險些叫出聲來。就在此時,房外腳步聲響,有人進來,我忙往床底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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