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1926年底到1928年中,整整一年半的时间,学生们都以骂校长为乐。
刚开始是在校刊上骂,很快发展到在社会报纸上骂。而且骂得极有艺术性,通篇不带一个脏字,却把周赫煊塑造成脚底生疮、头顶流脓的大坏蛋。
甚至校内的某个诗社,还举办了“骂校长诗歌大赛”,一首首优美的骂人新诗,饱含了学生们对校长的拳拳维护之心。
而在暗地里,学生们每当提起周校长,都是尊崇有加,认为周赫煊顶着骂名在保全北大。
周赫煊对此无所谓啊,他知道张作霖什么时候会完蛋。到时候自然有无数学生站出来为他正名,将真相大白于天下,而他再趁机辞去校长职务,一个临危受命、忍辱负重、功成身退的伟岸形象就此诞生。
099【谈文学创作】
“周先生,周先生!”
周赫煊还没踏出校门,便听见后面有人喊他。转头一看,却是个戴眼镜的青年,他笑问:“你好,有什么事吗?”
“我叫沈从文,特别喜欢周先生的作品。”沈从文说。
周赫煊笑道:“原来是沈先生,我看过你写的文章。”
沈从文喜不自禁:“先生也知道我?”
“当然,志摩他们对你评价都不错。”周赫煊道。
沈从文喜欢追星,追逐文坛巨星。他自小家贫,13岁就开始独立,当过兵、做过文书,甚至一度沦为混混流氓,跟进步青年什么的毫不沾边。
直到在北大接触新思想,沈从文才真正觉醒。他崇拜那些才华横溢的名家,试着给鲁迅、郁达夫、徐志摩等人写信请教,一步步学习写作,最后终于形成自己独特的文风。
如今的沈从文,只是个刚刚崭露峥嵘的小角色,甚至连养活自己都困难,前两个月还住在破庙改建的宿舍里。
胡也频和丁玲也追上来,热情地自我介绍,大家算是认识了。
“周先生刚才那番话,是认真的吗?”胡也频问。
“哪番话?”周赫煊道。
胡也频说:“禁止学生们在北大校内宣传进步思想。”
周赫煊笑道:“请加个‘公开’二字,他们如果私下讨论,我也管不着啊。”
此言一出,胡也频、丁玲和沈从文都笑了,心里的小小不满也完全放下。
作家相遇自然要聊文学,胡也频问道:“周先生的《神女》文风诡异,跟当下的小说大不相同,你能讲一下这种创作方式吗?”
周赫煊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中国文学的根基在哪里?”
三人被问住了,他们从来没考虑过这个问题。
周赫煊又问:“你们是以什么为依托创作小说的?”
沈从文想了想说:“自己的所见所闻所感,再发挥想象,并借鉴别人的写作方式,融合自己的特点进行创作。”
丁玲说:“我跟从文差不多,就是根据现实创作,并把自己的思想表达出来。鲁迅先生对我影响很大,我在北大旁听过他的《中国小说史》。”
胡也频道:“我是受国外作品影响,比如易卜生、托尔斯泰等名家。”
三人说完,周赫煊才笑道:“你们说的只是文学形式,我问的根基乃是文化内核,它来源于我们各自所受的教育。什么是教育?教育就是忘掉所学后剩下的东西。它已经融入你的灵魂,自然而然就展现出来,流淌在你写下的字里行间,有可能连你自己都没意识到。”
这段话太过玄乎,沈从文等人都忍不住开始思索。
孙家兄弟早就跟上来,此刻就站在他们旁边。
孙永浩低声问:“哥,先生在说啥呢?额一句都听不懂。”
“听不懂就对了,别瞎想。”孙永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