曉敏輕輕離開林宅。
隔壁的洋婆子正伸長耳朵聽鄰居的動靜。
她同曉敏說:「一點聲音都沒有,是否在進行大陰謀?」
曉敏忍不住反問:「你怎麼把我當好人?」
「你不會是壞人,你至少肯跟我說話。」
「不,」曉敏靠在欄杆上笑說:「我比他們更糟。」
洋婦主觀極強,「我不相信。」
林宅糙地上有日本人正受僱剪糙,聞言轉頭一笑。
剪糙機軋軋來回往返,那種固定地有節奏的機器聲在藍天白雲下催眠作用,蜜蜂嗡嗡,繞著玫瑰花叢打轉,春日將盡,夏季將至,曉敏的心仍然沒有著落。
「這算不算一個美麗的國家?」外國老太太問。
曉敏答,「沒有更美更富庶更平安的土地了。」
「謝謝你。」
「為何謝我?」曉敏笑,「我也是本國居民。」
曉敏與老太太道別,問得她叫馬利史蒂文生……
她可以保證曉陽不屑知道鄰居的姓名。
並非天性如此,實在流離的次數太多,一顆心麻木不堪,外表就冷酷。
走完一次又一次,心全然沒有歸屬感、香港本是蛋家與客家的地頭,此地原居是紅印第安人,怎麼樣攀親戚,論交情,實是個大問題。
自清朝起就吃足外國人的苦頭,一時如何推心置腹,而且,剛剛種下感情,說不定哪一天就要轉頭走。
離開香港時,報紙上激動的社論標題是「英國人總得對香港人負點責任」,曉敏無限惆倀,但還是趕著到航空公司去取飛機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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