间,就是这一炷香,他从军营中的角落里绕行着,不疾不徐,竟然从某个死角里悄然出了军营。
再然后,便是急速的快行。风呼呼的刮着,吹起了我的发,眼前只有漫天的星斗,黑的什么也看不到。
勉勉强强,从星子的位置判断,我发现自己被他带着,朝着正西的位置而去。
西方,西方……
心头忽然一怔!
西方,不正是“元都”的方向吗?
“梁墨”的京师,曾经风翊扬以计拿下的地方,完全属于“红云”掌控的城,易清鸿,难道在元都中?
心头的猜测很快得到了印证,他朝着正西的方向奔驰着,偶有树林气息,小溪的水声掠过,我也越来越肯定心中的猜想。
他窜入林间,在树枝藤蔓缠绕的山壁上纵跃,耳边蒿草簌簌,枝桠咯吱咯吱的被打断,再之后,他掀开了山壁上的一处藤蔓,小心的窜了进去。
鼻间,充斥着潮湿的气息,他的脚步忽高忽低,弯弯曲曲竟不知走了多久,我也再无法判别方向。
脚下微停,他伸手,机括的沉重声里,眼前渐有了光明。
不是晨曦的光芒,而是烛火的颜色,我不适的眯了下眼,耳边已听到恭敬的声音,“主上,太子妃带到。”
刹那,心头有猛跳一拍的感觉。
我挣扎着睁开眼,在微刺的光线中寻找着。
身体,被小心的放入香软的床榻间,“属下告退。”
听不到脚步声,只能从感觉中判断,房间里少了一个人,却多了某种气息。
很熟悉的气息。
君子如竹,高雅端洁
清新爽净的气息,窗外还有唰唰的枝头摇曳声。院落中,种的怕是一院青竹吧?
难得我,竟在此刻还有心思去思考这些。
眼前,光线被黑影覆盖,声音清响在耳边,“许久不见,卿可安好?”
卿,是敬称,也是我的名。
温润如水,清净缓流,一如记忆中的平和,丝毫不见才输了数十万大军的悲惨,仿佛才饮了一杯茶,赏了一觞风月的舒适,短短几字,却似带着淡淡的笑,暖暖的情。
一袭青衫,淡薄如烟,黑发浅落双肩,玉簪清华,朦胧的烛火在他身后晕开,柔了那身姿淡雅,漾了那浅碧衣角,一盏香茗,在手中袅袅升起雾气,化为眼中水波潋滟。
温柔
此刻我的脑海中,只剩这两个字。
笑容如昨,雅致如昨,便是那身上高贵的气势,也如记忆中一般,不曾有半分改变。
可是,为何依然有恍如隔世的感觉?
“君子谦谦,阁下却深夜掳人,似有违君子之道。”开口,才惊觉身上的穴道已被解开。
他浅笑,手中的茶盏递到我的眼前,“小生赔罪,可否一茶释错?”
撑着床沿坐了起来,看着眼前的茶,从容的接过,轻抿。
清香满喉,是我贯爱的清茶,“梁墨”的茶重味,往往我喝着却是苦,这茶味悠然,留在舌尖久久之后化为甜,是最上等的“红云”贡茶。
记得他,也是偏爱这种清茶的。
无论身份,这些习惯,都是难改,眼前的他,除了那冠在身上的名头,如何看的出半分“梁墨”的粗豪。
润了嗓,也宁了心,这才轻抬目光,迎上他。
手指,伸到我的眼前,等待着我饮尽之后的茶盏,清白似玉,在灯光下说不出的秀美。
递出,接过
一切自然的不能再自然。
“你果然好心思。”悠悠一叹,“谁曾想,这运筹帷幄的‘梁墨’大皇子,从未离开过元都,任外界兵戎相见天下大乱,我自笑看天地变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