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如果再推三阻四,那就实在不知好歹了,这就回去将亲事禀告父亲!”
刘棉花没有送客,盯着方应物片刻,忽的嘿然一笑,“从你的神情看。仿佛对老夫所言并不吃惊?难道你也这么想?”
方应物要抓狂,自己已经避而不谈了,结果这刘棉花连自己神态都要琢磨一番,还硬是看出点东西来,他老人家活的累不累啊!
是不是该重新考虑下婚事?有这么一个工于心计的老丈人,在他面前自己随时都要小心翼翼侍候着,那可真是难受之极。
“你就不想知道,老夫为何胆敢如此预测将来之事?”刘棉花又问道。
方应物好奇心按捺不住,再次被刘棉花轻轻一句话挑了起来。这非穿越者刘大学士究竟是怎么精准的预测到未来走向的?一个人为什么能神奇到这个地步?
非礼勿言、非礼勿听、好奇心害死猫!自己迟早倒霉在这上面!方应物发现自己脚步迈不动了。真的很想听刘棉花说道说道,便忍不住骂了几句自己。
刘吉语气平静,好像说这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情:“天子崇佛信道,方士。丹药只怕也没少吃。你似乎也是熟读史书的人,迷信丹药的天子可有长生者?
据老夫在宫中耳闻,龙体仿佛不如从前。又如今年郊祀便推迟了半月,直到天气渐暖才得以出行。以此看来。不知道还能有几年时光。”
方应物本不想多话,谈论宫中机密是不小的罪名。但还是忍不住问道:“刘公何以认为,日后将有大变?”言外之意是,你怎么判断出换了天子就要彻底大洗牌?
“看看东宫就知道。环绕东宫身边的太监是谁?是以忠义耿介著称的怀恩、是正直博学的覃吉。教导太子的都是何人?是刘健、谢迁这些,将来或许还有令尊,哪一个不是清流正人?
到时东宫践位大宝,不用这些人,还能用谁?至于太子本人,寡言语、少嬉乐,读书危坐终日,俨然君子之风,将来有明君之相。
再说起来,如今天下苦厌吾辈久矣。将来若太子登基,人心所向之下,那就是道长魔消,朝廷变色了。”
刘棉花的分析鞭辟入里,方应物不能不服,如果自己不是穿越者,那绝对不敢像刘棉花这样判断的。又问道:“刘公所言,全因东宫而起,若东宫易主,岂不又有一番变化?”
在历史上,在成化末年时,确实很有一股换太子的势力,主力就是万贵妃、梁芳这些奸邪辈。当时情况极其危险,内宫太子一方的中流砥柱、司礼监掌印太监怀恩也为此被发配到凤阳去了。
但是在节骨眼上却闹了天变,然后成化天子被天意吓住了,罢了换东宫之想,现任太子、未来的明孝宗才安然度过了他一生中最大的危机。
对方应物这个问题,刘棉花沉默了片刻,好像了下了很大决心,“国本不可动摇,储君未有失德,怎能轻易废立!老夫有所为,也有所不为!”
方应物彻底服气了,偷偷竖了竖大姆指,此公的节操还是剩了几文钱的啊。棉花阁老在将来新帝登基天翻地覆后,还能继续在内阁混日子,别的正人君子还能捏着鼻子忍他当五年首辅,果然不是没有原因的。
不过从刘棉花的犹豫看,难道眼下已经有换太子的思潮存在了?但这些暂时不是方应物有资格去关注的事情了。
告辞之后,方应物离开了刘大学士的书房,一边走一边自己想着什么。今天与刘大学士谈话谈的太深了,深到一个字也不能向外人吐露,哪怕连自己的父亲也不能说。
与此同时,方应物今天对刘棉花的认识又深了一层。被人非议的纸糊三阁老中,唯有刘棉花下场最好,绝非浪虚名,果然能为人之所不能。
走到刘府大门口,方应物长叹一声,大概从今往后,自己就不是单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