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隔十天,江妍再次来到了吉宁公墓,心情一半沉重,一半释然,正午的阳光笼罩整个山头,站在山脚下,抬眼望去,高大的山峰像一只匍匐着的巨大野兽,一座座石碑像是他身上的鳞片,每张鳞片,都是一段不为人知的故事。
顾聿珩派来的人在山下等候,见面后并不多话,引着他们朝准备好的墓穴走,江妍捧着江浩的骨灰盒,跟上他的脚步。上山的台阶只走了差不多十几级,领路人便向右侧转身,示意他们改变方向。
江妍抬起头,向左上方望了一眼,西北方向最高的地方是沈玉的墓穴,远在正常的目力所及之外,现在他们刚刚上山就要向东,从海拔高度的落差来看,可知两处离得不近。
向东走了近两百米,前方终于止步,江妍注意到,此处已经是吉宁公墓的最东边,东西横向距离也拉满,就如同她当初所说,同一片墓地,最远的距离。
“顾总,您看这里还满意吗?”
顾聿珩转头看向江妍,江妍点点头,顾聿珩对那人道:“可以。”
那人表情略松,要知道刚接到命令时,他简直怀疑自己耳朵出了问题,哪有人买墓穴,不挑风水,不论大小,只要求最东最南的位置。
见过了第一关,那人接着说道:“顾总,石材我做了主,选了结实耐用的花岗岩,至于碑文的内容……”
江妍接过话,语气平静,“麻烦你,不需要刻字,就立一块…无字碑吧。”
那人显然没料到江妍会如此说,立即看向顾聿珩,顾聿珩面不改色,微微颔首,收到明确指示,那人转身去办。
有风吹过,吹乱了江妍的头发,扬起的沙,迷了她的眼,顾聿珩侧身挡在她的身前,待风止,江妍出声:“无名无姓,无宗无源,既不知他从何处来,总归是有了去处,有朝一日他若能认祖归宗,到时候再把名字补上吧。”
顾聿珩:“名字不过是个代号,无论他姓甚名谁,来这世上一遭,有妻有女,总归是留下了血脉。”顿了顿又道,“先把江叔叔的骨灰安葬了吧。”
闻言,江妍低头看向手中捧着的红木盒子,盒子不重,许是捧得久了,手臂还是会酸痛,她慢慢蹲下,将东西放在地上,腾出手去推墓穴上的石板,她知道,板下是一处半米见方的空间,是亡人最终的归处。
当年是她亲手把沈玉的骨灰放下去,今天不过是换了个位置,换了个亲人,而做这件事的人,依旧是她。
石板很重,江妍推得费力,石板与地面的缝隙不断变大,一寸、二寸、五寸……待到全部推开,一股阴冷的风,夹杂着潮湿泥土的味道冲穴而出,浓得仿佛积聚已久,一朝挣脱束缚,挥舞着利爪肆意升腾,在与阳光交手的一刹那,瞬间被冲得烟消云散,弥漫在周遭的空气中,消失于无影无形。
顾聿珩单膝蹲下,取出提前准备的黄纸,对江妍说:“烧三张,给江叔叔暖暖穴。”
江妍接过,点燃黄纸,火焰落入漆黑的墓穴中,映出短暂的光亮,江妍连烧三张,待火焰全部熄灭,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墓穴内似乎有了些许温度。
她冷静地将一块红色绒布铺到墓穴底部,再把红木骨灰盒放下去,随后从包里拿出那张合影,只轻轻扫过一眼,便放入墓穴之中,既然这张照片是他生前珍爱之物,那便做为他的陪葬,随他一同去吧。
做完这些,江妍没有犹豫,用尽全力把石板归位,无论是墓穴的开或是关,顾聿珩都没有帮忙,他清楚,江浩的死,在江妍的心里留下了不可磨灭的遗憾,以江妍的性格,能为江浩做的最后一点事,尽的最后一点心,是为了弥补心中的缺憾,她不会愿意假手于人。
办差的人去而复返,身后跟着两名墓地的工作人员,抬着一座半人多高的石碑,快步向他们这边走来,待到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