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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部分 (2 / 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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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海往事 第六章(6)

不远处传来了铁匠铺的锤打声,金属的悠扬尾音昭示了水乡小镇的日常幽静。午后的阳光照在石板上,一半是阴影一半是阳光。桂香坐在南门水边为小金宝缝衣,针线在蓝色粗布上飞速穿梭。她的手指精巧灵动,针线充满了女性弹力。

槐根在这个午后坐在石门槛上扎纸马,他的纸马用竹篾做成了筋骨,槐根的手艺不错。他扎的纸马有点模样,白色,是在阴世里驰骋的那种样子,鬼里鬼气的。小金宝中午喝足了酒,又吸了好久的水烟,正在床上安安稳稳地午眠。我一直陪阿牛坐在北门的门口,无聊孤寂而又无精打采。槐根在扎纸马的过程中不时地瞅我几眼,对我很不放心的模样。我移到他的面前,等待机会和他说话。

“你是谁呀?”槐根终于这样说。

“我是臭蛋。”

“你怎么叫这个名字?”

“我可是唐臭蛋!”

“不还是臭蛋?”

“这可不一样。在上海,就算你是只老鼠,只要姓了唐,猫见了你也要喊声叔。”

“你是大上海的人?”

我点点头。我把大上海弄得又平静又体面。

“上海人都吃什么?”

“要看什么人。有钱人每天都吃二斤豆腐,吃完了就上床。”

“大上海的楼高不高?”

“高,可在我们老爷眼里,它们都是孙子——下雨了的时候上半截是潮的,下半截是干的。”

“是怎么弄那么高的?”

“有钱就行了,有了钱大楼自己一天两天长高了。”

“那么多钱,哪里来?”

“你喜欢钱,钱就喜欢你,只要你听上海的话,钱就听你的话。”

“你喜不喜欢大上海?”

我没有料到槐根会问这个,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我有些茫然。我想了想,城府很深地说:“上海的饭碗太烫手。”

槐根释然一笑,说:“你冷一冷再吃嘛。”

我有些瞧不起地看了他一眼,脸上挂上了走过码头的世故老到。“你不懂,”我忧郁地说,“这个你还不懂,你是不会懂得上海的。”我这么说着伤起了神来,叹了口气,愣在那回忆起上海。“等我有了钱,我就回家,开个豆腐店。”

槐根放下纸马,有些失望地说:“你不是大上海人?”

我醒过来,不屑一顾地说:“我怎么不是上海人?我哪一句说的不是大上海的话?”

槐根听着我的话有些摸不着头绪,说:“我一点也没听懂你说的是什么。”

“你当然听不懂,”我说,“我说的事情自己也没有弄明白。”

我这么说着侧过了脑袋,我和桂香不期而然地看了一眼。桂香停下手里的活,一直在和我对视,好在金山对我没兴趣,他拖了一条瘸腿只是专心地折纸钱。他没有让槐根折纸钱而让他做纸马,一眼就能看出金山的心思——他想让槐根子承父业呢。

桂香避开我的目光低了脑袋缝制衣裳了,但她立即抬起头,顺手拿起手边的篾尺,在凳子上敲了一下,槐根听到尺子的告诫声,立即把手里的纸马人捡起来了。

桂香从小阁楼上领下一位水乡村姑。一身粗布衣裤,红鞋。裤管和袖管都短,露出小半条小腿与小半截胳膊。袖管呈喇叭状,遮住了腋下的布质钮扣,是上锅下厨的模样,长发辫挂在后脑勺,利索爽净却又充满倦态。

桂香把这位水乡村姑领到了大水缸旁边,掀开了水缸盖。小金宝从一汪清水下面看到了自己正经八百的村姑形象。两个看守正在吸烟,他们用了很大气力与很长时间才识出了那个###臭娘们。他们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他们相互看了一眼没能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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