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地崩落,坠下,碎成齑粉,露出其下活人的皮肉。
夏侯澹吻了片刻,没得到回应,慢慢朝后退去。
庾晚音一把扣住他的手,用力按着它,压在自己眼前。
她指节发白,指甲都嵌进了他的手背。
夏侯澹垂眸望着她,想从露出来的半张面庞判断她的表情,手心却感到了潮意。
“……别哭了。”
庾晚音的泪水无声无息地涌出,狠狠从牙缝里挤出一句:“我也——不想——”
恍惚间她想起了方才从梦中带出的另一份情绪,原来是愤怒。
明明下了抗争到最后的决心,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一片天地扯开他的胸膛,刨出他的心肝。
恨他变得太快,也恨自己力不能及。
还恨泪腺不听使唤。
她拼命想将软弱的泪水憋回去,憋得脸都涨红了。
夏侯澹抽不回手,声音带上了一丝无措:“别哭了,是我处理得不对。暗卫没事,谁都没事。不会关你的,刚才气急说了浑话,我转身就后悔了……晚音?”
庾晚音摇摇头:“不是,是我不该出宫。”
她终于松开了他的手,坐起来面对着他:“我错估了形势,险些酿成大祸,还牵连了别人。”
“也没有……”
“还害了你。”庾晚音悲从中来,“你刚才好像要撕碎什么人,又像是自己要被撕碎了。那时候你到底到哪儿去了?我是不是把你又往暴君的方向推了一步?”
夏侯澹:“……”
他的三魂七魄都被这个问题摇撼得晃了几晃。
是了,看在她眼中,原来是这么回事。
她在苦苦阻止一桩早在十年前就发生了的事,如水中捞月,伤心欲绝地挽留着一抹幻影。
所有妄念如迷障般破除,转而又织就成新的妄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