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止早知她是绝色美人,但此时眼中亦无惊艳之色,而是蜇身下去,却不伸手扶她。
“朕瞧着,你大抵还有力气起来。那便起来吧。”
她又羞又恨,身子也止不住地颤,如花如玉的美人,此时娇羞满面,含苞待放,皇帝却只是站起来替她寻了件衣裳,一手抛过去,口里却道:
“你可知,朕为什么还愿留你这样的体面?”
他那深的仿佛让人瞧不透的眼睛,也无风雨也无晴一般。张云芙心里一恸,但宫中多年,早不是那痴儿女,很快镇静下来,摇一摇头。
“这样的体面,朕赏给你,未尝不可以赏给旁人,你说是不是?”
皇帝依旧笑着,只是笑容里多少玩味,张云芙不敢也不忍心数。她低着头应了一句是,皇帝这是在逼她承认他对自己无情?可毕竟那么多年,恩爱相守……她难过的很了,身子不尤得更加瑟缩。
他未尝不明白她心中所想,只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的事,犯不着。
“你家里人如今很殷勤,只可惜这殷勤用错了地方,现如今是什么景况,兴许你父兄不够明白,但你该是明白的。伺候好共孙家,伺候好太后,也伺候好要入宫的那一位,只是也别忘了,朕,才是一国之君,是你们张家立身的根本。”
张云芙静静凝视着他如鬼斧神工般的侧脸。眉眼间是那样漫不经心又耐人寻味的况味,帝王之尊,天成之相,却又带着那么些说不明的江湖气。
“妾身……”
不过两个字吐口,就见他的眼风扫过来,不够凌厉,却容不得她反驳。
“妾身明白。”
“你大哥是公孙狄手底下的?那到时候就让他跟着公孙狄去两淮管河运盐务。你明白怎么做?”
张云芙是张家姑奶奶,圣上跟前第一得意人,由她去跟家里人透露上头的意图,实在是上佳的人选。
“妾身明白。”
她重复着刚才的话,显出莫名的呆滞麻木。
东方止这才去瞧她房里那只打西洋横渡过海来的大木钟,独一份。前生他后宫没人,公孙氏虽为皇后,但人还算本分,生了皇长子之后更是常年茹素,颇有要青灯古佛了余生的意思。却也因这般,才保住了公孙一族的荣华富贵。
百年之后看过来,公孙氏只是聪明知进退,却不是个老实的。想到这儿,他心下突然闪过一丝讥诮,他瞧不上自个儿,这种瞧不上在他心里横亘了许多年,到了也散不掉。
他不知道宠妃该是什么样子,但他实在不喜欢故作聪明的女人,只因他见过真正聪明的女人是什么样子,如今每每瞧见张云芙或是皇太后那样的做派,总觉得她们这样有亵渎之嫌。
“生死放一边,说出来也不吉利。记得让你父兄警醒着,忠也只能忠一人,你入宫这么些年,高位不好坐,可别让朕给长秋殿另换个趁手的主位。”
张云芙想是今日受了太多打击,如今倒也很习惯皇上这般的不念旧情;又或者如今这个皇上才是真正的皇上,旧日里那个,就当是她年少时没成真的美梦吧。
“张家必当为皇上您马首是瞻。”
她说着,抬起头望他一眼,终是没忍住心头那难言的悸动,纵是无情也动人。
皇帝点点头,也不再看她,自带着何吕回去。
***
夜色好看的很,满宫里也寂静的很。华嬷嬷听说虞贵嫔准备让她上夜,费了十二万分的心思打腹稿,没成想碰着月白那样的对手。
虞素梳洗完,秋香色的连云暗纹中衣贴在身上,灯影幢幢,将她凝脂一样的皮肤显的更白。她见华嬷嬷过来,指指凳子,便让她坐了。
华嬷嬷嘴里说着不敢,身子却已经坐了上去。
对于这位虞贵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