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依旧还在这具身体里,而这身体,依旧不属于她。
不知道她睡了多久,只看见天色又已经近晚;面前,是佩玉轩内一张雕漆牡丹媛带纹长案,上面满满地,堆放着各种账册书卷。
“流丹,刘府的银子已经收了?”她的身体,那个“小侯爷”懒洋洋地倚在桌边,擎一只翡翠盏,慢悠悠地问。
杯中澄碧的酒液,随着她晃杯子的动作,悠悠荡荡。
“已经收了!整整十只大箱,用铜条封住,直接送到了南面的鸣鸾苑去。那刘府的人连脚都没沾地,急着忙着就赶回去了!”流丹说着,银铃似地笑,“难得他们这么快就凑齐十万两,倒象是专门给咱们预备着似的了!”
“银子哪里用凑?”小侯爷笑着,摇头,“这十万银子,是旬前拨给隆兴府赈灾用的那批里头的,上面应该都有记号。”
“小侯爷又没看,怎么知道是这银子?”流丹有些疑惑,“赈灾的银子,不是应该在户部的库房吗?怎么会从刘府里面送过来?”
小侯爷冷笑一声,“哪里还会在户部的库房?赈灾款十日前已经出发运往隆兴府,这十万,是刘尚书自己留下的,还没来得及熔化重造而已。”
“这不是他自己贪墨了?难道是真的?”
“自然是真的。就是咱们侯府的库房里,这样的银子,也还有十箱子呢!”小侯爷端起酒杯,轻轻啜饮。
酒,是梨花春,甜绵润泽,毫无生涩之感,应是五年以上的佳酿了。
楚歌舔舔唇,细细回味。
“可是……”流丹露出深思的神色,在堂前踱步徘徊,“就算真的是赈灾的款子,流丹也不明白怎么刘尚书这么大方,直接就抬了来送给咱们了?昨儿的事儿,疑点那么多,难道他真就信了?或者是,侯府的面子还管用?他不会还有什么后招吧?”
“他自然是不肯轻易相信人的,侯府的面子,也早不如侯府的里子值钱了。”小侯爷叹息一声,向后靠在宽大的靠椅里,眯上眼,微醺,“我让你说出十万的数目,自然有我的用意。你道这十万银子他肯给我们是他大方吗?这十万,对他来说,已经是烫手的山芋,拿不得,扔不得了!”
“烫手的山芋?”
“是啊。刘尚书为人一向小心,哪怕是楚郡侯如日中天的时候,他做事也都是算计妥当,半点痕迹也不留的。唯有这十万两银子……呵呵,当初侯府这十万银子还是我经手收了他的,那时候,楚郡侯还好好的,他自然也想不到侯府里会有现在这一天;而如今呢?天下皆知查抄侯府已经是早晚的事。事起仓促,来不及遮掩,他那十万银子,必将成为他贪墨的铁证!流丹,你说,如今我肯收他十万,是不是算又救了他一次?”
“原来是这样,”流丹脸上又露出甜美的笑,“真是便宜了他了。只是如此,小侯爷便直接向他要银子也就罢了,怎么还借着平州戏园演这么一出?何况……小侯爷不是说要借昨儿那些知情人的口,传扬……刘家公子和小侯爷的事?为什么收了他的银子,又要去遮掩?”
“你是说我把春官带到鸣鸾苑的事?”小侯爷睁开眼看着流丹,嘴角一丝近乎恍惚的微笑,“春官儿美貌风流,扮相唱功都是极佳,我把他收到鸣鸾苑,有什么不妥吗?”
“流丹说的不是这个。”美人儿微嗔,“可是,鸣鸾苑里的人,规矩是不可以和外头往来的,小侯爷把他关起来,又怎么把昨儿的事传到那个人的耳朵里?”
小侯爷又抿口酒,优哉游哉地,“流言,总是真真假假,神神秘秘的,才更惹人探询嘛……何况,没有他,也不会少了人来传这流言。”
“知情的,还能有谁会传?”
“你刚才也说了,刘尚书那人,老奸巨猾,怎么会没有后招?你当他真怕昨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