瓦倫蒂娜在接待處的櫃檯上擺了一小把她採摘的百里香和一張她寫的慰問卡。
「我很喜歡您丈夫,」年輕的姑娘說,「儘管我家裡,沒有太多人跟我想法一樣。但我們一聽到消息就回來了。」
安妮卡真誠地笑了一下。
「遊艇,好玩嗎?」
「嗯,挺好的……」
回答得不像是那麼好玩的感覺。
「你爸爸不在嗎?」
「我不知道。」
安妮卡沒有力氣再繼續下去了,她又一次在自己的思考中飄向遠方。多年前,她放棄了滑水,像一條擱淺的美人魚;在身體變回魚尾離開以前,只有賽文有能力留下了她。
「您剛才找我嗎,安妮卡?」
營地的老闆娘好像已經忘記了這件事,她努力地集中起精神。
「啊,是的,不好意思。我這裡收到一個給你的口信。要你去阿卡努。很緊急,你媽媽在那裡等你。」
三輛警察局的小卡車停在營地前,但走到稍遠處的轉彎口,就沒有任何人了。反差是如此明顯。蟋蟀、蝗蟲、蚱蜢們叫喚著,仿佛完全不用理會周圍不安的氣氛。瓦倫蒂娜明白了為什麼藏身在叢林裡是如此容易,只要離開警察幾米遠,走進灌木叢,然後嗖的一下子,就沒有人再來找你了。甚至連警犬都不會,所有這些花朵的芳香,都是為了掩蓋逃犯的蹤跡。
現在,她正通過一條小路直接前往阿卡努。路過一個橫穿瀝青路的彎口時,她看到了那輛停著的車。起先,她並沒有主動靠近,即使這車吸引了她的目光,令她想起一個舊時的記憶。應該說是一個畫面。特別是它的形狀,它的顏色。這絕對是任何一個電視劇里主角的經典案例。她繼續走向馬路,想知道媽媽可能想要她來這裡做什麼。「緊急」,安妮卡·斯皮內洛強調地說過。她嘆了口氣。她已經對這些故事,阿卡努、她的祖父母、她的曾祖父母、她的媽媽、鬼魂、死者……煩透了。
就是它!
對了,她想起來了。那輛車!她曾經在老照片裡看到過它,媽媽在家有時會拿它們出來看看。一個……瓦倫蒂娜有點兒煩,那名字就在嘴邊。那該死的紅黑色的車叫什麼名字來著?是一個奇怪的名字,帶一點點拉丁的感覺……
她走近了些。一位老太太獨自坐在那兒,在副駕駛位子上。瓦倫蒂娜從來沒有見過她,但是當她的眼睛落在她身上時,年輕的姑娘不由得渾身打了個冷戰。
她是看到一個鬼魂嗎?
她試圖拋開讓自己無法忍受的感覺:這個老婦人長得好像她!有那麼一刻,瓦倫蒂娜以為看見自己在一面鏡子裡,一面老化的鏡子裡;認出了她自己,六十年後的自己。
傻瓜。
來吧,繼續上山!她還有二百米的路要爬,然後就可以把屁股擱在阿卡努的大橡木下休息了。儘管如此,她還是把頭轉向了紅色的車子,再次與老婦人的目光相遇。她似乎在懇求、乞求,她的眼睛試圖表達一個信息,她的嘴像是不能發出聲音。周圍沒有人。只有傍晚的蟲鳴聲。寂靜頓時讓她感到一陣不安。
「媽的,」瓦倫蒂娜小聲地安慰自己,「這輛車叫什麼名字來著?就是媽媽整天跟我們嘮叨的事故里的那輛車。」
「富埃果。」背後有個聲音說道。
57 2016年8月23日,12點
卡薩努·伊德里斯拒絕了妻子幫助他從救護車上下來的手,在司機喬瓦尼離開前遞給他一張二十歐元的鈔票,然後又惱怒地把她遞上前來的手杖給推了回去。
「行啦,麗薩,我的兩條腿還在。」
他邁步走進屋裡,看著已經布置好的桌子、餐具、碟子、杯子,都準備了四人份的。
直到現在,他才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