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草香弥漫开,他有点儿恍惚,这样的时光里仿佛写着“幸福”两个字。
“所以呢,幸好先生给我削了这样好的竹丝,纤细均匀,简直像蚕丝一样呢!”青羽高兴地捧起他为她准备的竹丝,“我见过象牙丝扇,但没亲手做过,现在葵叶能编成折扇,我就更有信心了,想用这些竹丝,编一把从来没有人做过的扇子。它应该像翅膀一样晶莹轻便,收拢起来,像鸟儿收起翅膀,展开来,又像可以乘风飞去。这是……”话语如清流忽然断绝。
“什么?”谢扶苏抬起眼睛来看她。
“这是先生给我的感觉,是因为有先生在,我才想做的扇子。”青羽低头,嗫嚅道。
谢扶苏心里忽然很静,静得像秋天月夜,可以听见露水滴下来的声音。
可是……该死的煞风景的难听见鬼的呻吟声,就在此刻响起。
“隔壁?那个受伤的人?他终于醒了啊?”青羽惊喜地说,就撩起裙摆跑了出去。
昏迷三天三夜,好醒不醒今时今刻醒。天上晨晖灿烂,谢扶苏心里如冰雹和着闪电,他很有心把手里的伤药掺一点儿断肠红、七步倒什么的给伤者灌下去,尤其考虑到伤者的可疑身份。他说真的。
“你好了吗?你怎么样?”青羽关切地俯在床边询问,谢扶苏不动声色地把她往旁边隔了隔,并万分警惕地盯着这个受伤惨重的胖子。
他的手掌,已经随时都准备挥出去。
“唔……”胖子呻吟。
“你是哪里人?出了什么事?你的亲人在哪里,我帮你找他们吧。”青羽被隔在谢扶苏的肩膀之外,光探出一个脑袋,热情提出建议。
胖子晃晃脑袋,“他们?”
“是啊!你叫什么?为什么会伤在那里的?你家里人一定很担心吧。”青羽恨不能快点儿给他家里报平安。一想到某个地方、某些人正在为他的生死未卜而担心,她就受不了。
“我?”胖子继续晃脑袋,似乎被她一连串问题砸得挺晕。
谢扶苏眉心一蹙,沉声问:“你叫什么名字?”
“我的名字?”胖子可怜巴巴地望着他,目光总算有了焦距,但却没有答案。
“你记不记得你是谁?”谢扶苏再问。
河汉几时渡(3)
“我是谁?”胖子除了重复别人的问题,说不出第二句话。
青羽忽然捂住嘴,拉拉谢扶苏衣袖,“他的样子……”
她终于发现了,这胖子长得像龙婴。像到什么程度?如果龙婴老个几岁、肥个几十斤、再被人揍成个白痴,那一定就是眼前这副样子了。
先前他闭着眼、满脸都是细枝和石块磨出来的伤口,所以还不容易分辨,现在他伤口略好,又张开眼……天,他们眼睛都长得好像,只除了,龙婴目光中的神采,他没有。
“你认识龙婴吗?”青羽怯怯问。
胖子呆想半天,摇摇头。
“你记不记得任何事、任何人?”谢扶苏问。
胖子用那只没受伤的右手挠了半天脑门儿,咧开嘴,“我记得!”用手比画,“我记得有个人,肩这么宽、这么宽、这么宽……”右手伸直,用力比出去。肩能长这么宽?那叫妖怪,不叫人!
青羽小声问:“是他打伤你的吗?”
“不。”胖子笑,“我不记得了……摇摇晃晃的,我觉得他是在给我坐轿子。他是好人。”
“你习惯坐轿子?”谢扶苏紧逼着问,“什么样的轿子?”他早就猜测这胖子的身份不简单。
“我……”胖子又开始抓头了。
“他失忆了吗?”青羽难过地问谢扶苏。
是失忆还是装傻,尚待观察。谢扶苏凝视着胖子,沉吟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