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读设置(推荐配合 快捷键[F11] 进入全屏沉浸式阅读)

设置X

第62部分 (2 / 5)

秋雨,紧一阵慢一阵。

“爷~”

一个梳着冲天小辫的小脑袋,忽然笑嘻嘻地从雨帘里探进一半来。望见他,水昌伯那眯缝着的老眼,也登时变得不那么浑浊了:

“扳指,快进来快进来,瞧你那一身泥水!”

扳指是阿大养的,是水昌伯唯一的孙儿。

扳指背着手蹭进门,使劲甩着头发上的雨水:

“爷啊,早厢阿娘又骂侬哉!‘又呒铜钿,介忙做啥,阿爷勿要性命哉!勿好要连累乡亲骂我伲勿孝顺!’”他凑到炭火盆边,忽地变戏法般捧出个荷叶包包来:“袜底酥,阿娘夜厢做的,叫扳指送把爷吃。”

水昌伯笑着结果荷叶,帮孙儿擦了擦脏乎乎的小脸:“扳指啊,爷跟你说,这给弓上漆,一定要选雨天,用慢火,这样烤上的漆才能一层叠一层,和弓胎合成一体,既不软,又不裂……”

扳指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旋即伸出根尖尖的手指,想去触一触火盆边沥架上,那还泛着润润漆光的弓胎。

“啪!”

水昌伯陡然变色,劈手一巴掌,扇在扳指白生生的手背上。

扳指怔了半晌,恍然大悟般,哇地哭出声来。

“莫哭莫哭。”水昌伯慌了手脚,一把搂过了孙儿:“这弓,乱碰不得,乱碰不得呢。”

“扳指要!扳指就要!”扳指哭声渐小,鼻翼却兀自一张一合地**着。

“要要,扳指要,扳指要,”水昌伯哆嗦着,从桌肚里摸索出个小竹弹弓来,“扳指还小,先玩小的,等扳指大了,爷叫你做大弓。”

扳指的嘴一下子咧到了耳朵根,他一双小眼睛瞪得溜圆,顾不得擦一把拖到嘴角的清鼻涕,扎煞着两只小手,便欲直扑来抢。

“好弓,好手艺。”

大门口,雨帘下,铜钟般的北方口音,铁塔般的北方汉子。

他一身海东青的袍褂,圆口黑布鞋,背着个大皮囊,腋下夹了把油纸伞,周身上下,已被秋雨淋了个透湿。

水昌伯戴上老花镜,上下打量着来人:“将军请屋里坐,烤烤衣服。”

来人微觉诧异,却还是走了近来:“在下姓佟,是刚从口外调来这里驻防的佐领。王师父,我瞧您这弹弓,虽只是个玩意儿,却用了软硬两层竹弓胎叠合的弓身,劲而不硬,韧而不软,真是好手艺,看来在下找您算是找对人了。”

这回轮到水昌伯诧异了:“佟佐领,小老儿、小老儿不认得您啊?”

佟佐领一笑:“您老别急,先看件东西。”

他伸手从背后取下皮囊解开,取出个油布包来,剥去几层油布,里面赫然是一张大弓:“您老瞅瞅,这弓您认识么?”

“双角缠丝弓!”水昌伯的昏花老眼陡地精光四射,声音也颤抖起来:“是、是、是聂五!”

佟佐领笑着点头:

“的确是聂五师父的杰作,不过王师父,您老怎么看出来的?”

水昌伯轻轻抚摩着弓梢,仿佛面对的不是一张弓,而是一个久别重逢的老友:

“不怕您见怪,弓这物件,人人都道是北人所长,殊不知原先却是咱们南人的看家宝贝呢。这双角缠丝弓,口外牛角双梢,弓胎两层,外层柘木,内层九制老竹,牛筋夹鱼肠线缠丝,是亦南亦北的制法,最特别的,弓身不用鱼胶,却是一层叠一层,不多不少,总共七十二层清漆,这门绝活,如今还拿的出手的,除了我这续竹王家老铺,怕也只有他云中聂五了罢?”

佟佐领大笑:

“一点不错,一点不错,您老的话,和聂五师父说的几乎一摸一样,哈哈。”他的神色突然黯淡下来:“您老能不能再猜猜,在下为什么特意来拜望您老?”

上一页 目录 +书签 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