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来的是那个女人压抑不住的哭泣……
第二天一早,当肯达尔走进房间的时候,维夜已坐在梳妆台前,用梳子静静地梳着自己的长发。她的灰色衣裙已被换去,清丽的脸由于发丝的梳弄而第一次完整地显露出来,眼睛明亮如星。肯达尔不得不惊异于她的美,她就像是被灰尘掩住的珍珠,终于绽放出了光华。
肯达尔走了过去,半跪在她的脚边,眼神中带着忏悔。他想要说些什么,然而维夜却已轻轻地摸着他的脸,似乎想拂去他心中的愧疚:“什么都不要说,肯达尔,过往就是记忆,而记忆总是会变得模糊。我们还有许多事要做,时间已经不多了。”
“是的,我知道,”肯达尔低声地说,“然而我仍然无法因此而原谅我自己。”
“如果我说,我所受的伤是早已注定的,是身为女巫的我早就预知到的命运,这是否能让你的心好过一些?”
“我无法用这样的谎言欺骗我自己。”
“然而这是事实,”维夜悲伤地说,“女巫的心中总是充满着痛苦,因为她看到的东西实在太多。我以为我能扯动命运的线,事实却证明单靠我一个人什么也无法做到,于是,我不得不将自己的线头交到你的手中,然而这加剧了我的痛苦。肯达尔,你永远也无法明白,你对我是多么的重要,这种重要性甚至从你还不知道我的时候就已经存在。”
“对不起,维夜……”
“不要对我说报歉,永远不要。如果你真的明白命运让我将你带到何处,你会恨我的。然而在你恨我之前,我却只能拼命地试徒得到你的爱。什么都别再说了,走吧,前往五月之谷,虽然我的内心已在动摇,我甚至想祈求你不要前去那邪恶的所在,但我知道那只是徒劳。”
“……我的父亲已经去了五月之谷。”
“我知道,”维夜凄凉地一笑,“他想用自己的牺牲来结束这一切,但那只会证明他的牺牲毫无意义。他想阻止你前往邪恶之地,却成为了你不得不去的理由。这就是命运,它无处不在,而你却看不见它。走吧,我们现在就出发吧,即使酿出的只能是苦果。”
朝霞还没有散去,天空中却已在酝酿着乌云,粉红的霞光与惨淡的黑交错成涡流,将天空旋出一圈又一圈的刻痕。一匹骏马从卢乌堡的城门内驰出,迅捷地奔驰在原野上,马上的青年,以及轻靠在他胸膛的女巫,正快速地接近着乌云卷集而来的方向,在他们经过的地方,不时飘荡出一些幽灵和来自阴影处的魔怪,淡淡地看着他们消逝的背影……
越往南,乌云便越来越重,直到连一丝阳光也无法穿透而下,无声的闪电在云朵间交织,使得大地都在时明时灭间晃动不安着。五月之谷位于克萨恩郡的南端,纵是快马也要花上一整天的时间,当肯达尔和维夜来到五月之谷的时候,叠嶂的云端甚至无法让他们分清是白天还是黑夜。
他们将马栓在一棵枯树上,走进了谷中。在那一片废墟间,莫名地立着诡异的拱门,拱门两角的滴水嘴不间断地淌着血珠,幽深的地道从门内向地下延伸。唯夜紧紧倚着肯达尔,两人一同走进了拱门。
地道的壁面上镶嵌着杂乱的七彩棱镜,每一个棱镜都散发出暗淡而色彩各异的光泽,予人一种宗教色彩般的神秘感。不时有一些卡瑞丝从暗处窜了出来,晃动一下她们的红袍后又消失不见,肯达尔不得不小心翼翼地护着维夜,以避免这些勾魂的使者接触到女巫。而不知为何,凡接近他的鬼魂,总是会自行地化为轻烟飘去,于是这些透明的幽灵犹疑地向他飘来,然后在叹息间化去,直至地道里完全失去了她们的身影。
“她们在做什么?”肯达尔心惊地问。
“她们原本只是受诅咒的邪物,”维夜轻轻地回答,“现在却藉由你身上的祝福而得到了解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