拋開其他涉及利益的內容,他確實很喜歡這兩個小孩。
陳宿也跟著笑了:「原來如此。」
謝二爺道:「你現在想要什麼?我盡力滿足你。」
陳宿仍是淡淡地笑著:「爹,兒子想認祖歸宗。」
「你……」
「謝家公子有的東西,我也該有。」陳宿望回去,「爹,這是我應得的。」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暮色四合之時,陳宿才回到書堂。
他回去時,出去散步的柳宜和江憑已經回來了,還帶了點小零嘴回來,宋皎和朋友們正圍著吃。
宋皎不經意間看見他回來了,便朝他招了招手:「陳宿,過來吃東西。」
陳宿點了點頭,便上前了:「是。」
他走上前,揀了一顆蜜棗,捏扁了,剛要遞給宋皎,就看見宋皎正和謝沉說話。
「沉哥,你不行,連棗子都捏不扁了。」
謝沉直接把蜜棗塞進自己嘴裡,重新拿了一顆來捏:「這顆烤得過火候了,都變成炭了,鬼才捏得動。」
宋皎還要說話,就被捏扁的蜜棗塞住了嘴。
陳宿就站在旁邊,默默地把蜜棗收回去了,他的目光掃過謝沉,只覺得不平。
他小的時候,只見過謝二爺一次,也就是他六歲那一次。
謝二爺說,謝沉有一個大史官的孫子伴讀,那個伴讀叫做宋皎,有個小名,叫做卯卯。
謝二爺離開之後的幾年裡,他娘把謝二爺酒後施捨出來的一些話,當做稀世珍寶,每天夜裡都在翻來覆去地嚼這些冷飯餿飯,也在他耳邊念叨。
再過幾年,再過幾年,謝二爺把他們接回去,他也就可以有一個大史官的孫子做伴讀了,那時他念的也不會是村子裡的私塾了,那是真正的大儒教導的學堂。
他娘就這樣等啊等,臨死前還在等。
她告訴陳宿,他爹一定會來接他回去的,到時候他一定要好好表現,不要丟臉。
這時候,陳宿已經不信這樣的話了,他點了點頭,答應母親,來鳳翔城找父親,卻不是來認親的,他是來尋仇的。
謝二爺把那個孩子叫做「沉哥兒」,他娘還以為是在喊她,應了一聲。
無比窘迫。
他永遠記得那個場景,母親紅著臉,把他抱緊自己懷裡,尷尬得手足無措,只知道摸他的腦袋,把他的頭髮都扯疼了。
在這之後的無數個夜裡,他都會忍不住想到很多事情,從自己在私塾里學到的一點皮毛。
他是早產兒,他比謝沉早出生幾個月,他比謝沉大。倘若他是在謝家出生,而不是在荒郊野外;倘若他是堂堂正正的謝家公子,而不是見不得光的私生子,那麼謝沉一定不會叫做謝沉。
避諱,他應當避我母親的尊諱,他怎麼能夠叫「沉」這個字?
憑什麼?
他是一路乞討著來到鳳翔城的,在樂坊做工的那幾個月,也像是乞討,到處都是災民,到處都是屍體。
他每往鳳翔城靠近一步,心中的恨意便增多一分。
他憎惡謝家的每一個人,那個給母親造成難堪的謝沉尤甚。
陳宿將蜜棗放進嘴裡,嚼了兩下,不知為何,口中卻泛起令人作嘔的苦澀。
他收回目光,不知道該望向哪裡才能更好地藏起自己的恨意。
最後他的目光落在宋皎身上。
他對謝沉的伴讀沒有好感,不過是……一丘之貉。
今天下午和謝二爺的談判失敗了,謝二爺堅決不肯認他回去,還想用錢把他打發走。
他只覺得虛偽,既然這麼喜歡自己夫人,當初又為什麼要招惹他的母親?
談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