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方才已经想得够多,现在心里反而空落,其实她心里藏着遁入空门的念头已经很久,想皈依三宝,落发为尼,从此了却了尘世间的烦恼生死,只伴着古殿佛灯,精进修行,也许翰如烟海佛经里边,有般若智慧,可以降住蠢蠢欲动的邪神之降,可是枫儿却说那不过是遁世逃避,若心可以禅定,何必在乎是否手托饭钵,身穿缁衣?
她自觉有理,果真可以削去三千烦恼丝就可以化解了邪神之降,自己还徘徊犹豫什么?那是邪降之毒,不是心魔。枫儿的意思很明白,邪降之毒总不可解,也不该自此滋生了心魔。
同样若是此心相系,可以生死相托,生又如何,死又如何?
生死不过是无常瞬间而已,都说人间无物比情浓,其实人间有很多东西,远远比情感更沉重,更禁得起岁月洪流的冲刷淘荡。
如果现在重伤的是自己,等在外边的是枫儿,枫儿一定不会只顾着黯然神伤,自叹落泪,他一定会琢磨更有用的东西,既然生死不能由自己操控,伤心难过都是徒劳,自己已然是将油尽灯枯之人,朝夕不保,行将朽木,何必效世间儿女,啼哭悲咽,如果枫儿真的不幸而去,自己就是泪落成海,也挽不回枫儿的性命,哭有何用?
哀思过恸,损伤神智,神迷心乱,如何应对,现在尚不知对方意欲何为,自己若是乱了方寸,只能有人摆布,处于被动,枫儿知道了,一定会笑自己,打赌已经输给他了,不能再让他嘲笑自己,枫儿那张嘴,若是嘲笑奚落起人来,能把人逼得无地自容,他要是敢取笑自己,一定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澹台梦站在那里,心潮翻涌,一颗心翻来覆去,忽而想此,忽而想彼,只是都脱不开枫儿两个字,想来想去,都是在设想若是易地而处,枫儿该会如何。枫儿该如何做,她只能过之,不可不及,不然枫儿叫她小师姐的时候,一定会笑得暧昧,奚落她又不及他多矣。
“唵,波多咤,遮迦耶,夜兰阿,阿瑟咤,萨海咤,呼嚧呼嚧咤,遮迦耶,娑婆诃,无数天龙八部,百万火首金刚,咋日方隅,今朝佛地,普庵到此,百无禁忌,南无普庵祖师菩萨摩诃萨,摩诃般若波罗蜜”
此时钟磬大作,悠扬清越,普庵咒已然咏毕,泠舟魅影带着众女子五体投地,复叩首后方起。
有白衣小鬟从石门后转出,立于玉阶之上,传卢妃仙子之谕,令泠舟魅影入见。
泠舟魅影抱着那只黑猫,神色微寒,幽蓝色的眼眸中,隐隐藏着不安,这丝惶然不过是须臾之间,就闪掠而过了。
可是就是这一瞬之间,也落到了澹台梦的眼里,澹台梦和泠舟魅影对视一下,四目交汇,也只是一瞥而已,彼此心头都不由得一震。
澹台梦只觉得泠舟魅影的眼睛,蓝得深邃如海,诡魅可怖,好像那眼睛里边,还有无数的眼睛,许许多多的眼瞳都藏匿在这双眼睛里边,可以一下子就穿过人的掩饰伪装,看透人的心,和这双幽蓝之眸对视的瞬间,竟有失魂落魄之感,好像自己心里想着的事情,泠舟魅影已经全然了解。
但是,在看穿澹台梦的瞬间,泠舟魅影仿佛又传达着一些讯息,起码澹台梦从她的眼睛中,读到了危险,不是那种天崩地裂的危险,而是按潮涌动的危险。
是泠舟魅影有意泄露还是无意流露,澹台梦无从确定,她看着泠舟魅影裹着雪色狐裘,抱着那只黑色的猫儿,好像觐见天帝,自为献祭一样走上九重玉阶,心中有些怅然若失。
另一个白衣小鬟下来,施了一礼:“尊上吩咐,两位心神浮躁,有扰她老人家救治那位公子,所以请两位移驾枯荣半间亭,不然会延误救治之机。”
印无忧没有动,这个什么见鬼的卢妃仙子究竟能不能只好列云枫,他现在心里惶惑不安,只看这幻雪宫的排场,谒见厅的奢华,还有卢妃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