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绿灯闪烁,司机准备启动,我咬着唇闭上眼睛,不错!是耳鸣声!是记忆的碎片!
身体先于大脑做出了反应,我打开了门,一脚已经跨了出去。司机连忙大叫起来,我从包包里摸出一张大钞,摔上门便离去。身后是一串日语,大概是说这里不能下车什么的。
沿着人行天桥,我一路徒步,跟着自己的感觉走。夜风习习,我裹紧了身上的风衣,任风吹乱了我的一头黑发。
是这里了!
我停在了一个影廊面前。这个影廊十分偏僻,很小,走进去的长廊只有两人宽,站在外面发传单的女孩穿着和服,似乎是夜深了,她居然睡着了。
听到脚步声,她哆嗦一阵,快速的睁开眼,向我敬了一个九十度的礼,“欢迎光临(日文)。”
我微微颔首,走了进去。少女走在我身后,小声的用蹩脚的中文问道:“你是中国人吗?”
怔了一下,我轻笑,“是的,你怎么知道?”
“如果不是,我就会问你是不是韩国人了。”她笑了起来,脸上是浓浓的倦意。
“这么晚了还开着门?”我看了看墙壁上挂的照片,很是简单的装潢下,黑白的光影记录着被摧毁的山水,我一幅一幅看着,显然忘了自己是来干嘛的。
“没办法。这间店面我指租了一个星期,只有日夜开着,才能吸引更多的人来,才会有更多的人来看我祖父的作品。”
“你祖父?”
“是的。七十年前日本侵略中国时,我祖父随军队去了中国,在那里度过了他的大半辈子,回来的时候,我爸爸都结婚了。”
我扬了扬眉,“这么说来,你祖父是军人?”
“不,”她摇了摇头,“我祖父是一名记者,他用相机记录了日本当时的行为,也记录了一些美好的事物。”少女顿了顿,指着其中的一张照片,“那一张照片,是祖父最喜欢的。那里是日本租界的一个艺坊,听说,祖父去了一次就迷上了一个女人,从此所有的胶片都用在了那个女人身上。可是不知为什么,最后只留下了这一张。”
循着她的手指望过去,只觉熟悉的白光刺激着眼球,我慌忙走过去,细细端详着照片中的每一个人物。这一张照片中有很多人,但有一个人特别扎眼,她穿了一身深底印有牡丹的和服,如云的黑发绾成高髻,一朵鲜艳的牡丹插在髻间,更衬得那雪白的玉颈肌肤胜雪,烟波流转间,尽是妩媚与风情!
这人是青宁?不可能……青宁就算再怎么娇媚,她的眼睛却是该死的澄澈!这个人,不是青宁……
“你们……”少女看了看照片中的女人,再看了看我,眼睛都直了。
眨了眨眼,我伸出了手,试探性的触碰那张照片,刹那间,我听见了悠远的日本小调。
“牡丹,为什么要这样糟蹋自己?”他明明说的是日语,我却听懂了他话里的意思。
“我是艺妓,陪伴客人是我的谋生手段。”柔如黄鹂的声音幽幽的传来,我打开一扇移门,只见里面坐着两个人,一人穿着时下流行的西装,一人裸露着香肩,春色融融,“井上先生,你这样包我的场子,总有一天会得罪其他的军官的。”
“牡丹,我不容许你这样,只要我在一天,就不容许其他男人欺负你。”井上捉住女人的手,但很快就弹开了,仿佛是冒犯了女人一般。
被称作牡丹的女人怔了一下,“哪来的欺负?你情我愿不是吗?”
“牡丹,你为什么要这样折磨自己?”井上轻轻的问道。
牡丹别过头去,却在扭头的一霎那,眼角的泪珠缓缓聚集,在极其幽淡的光芒下闪烁着令人心软的星点,最后才缓缓滴落。
井上蹙了蹙眉,知道多问下去也不会有结果,只得叹了口气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