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候,他才將,他從背上摘下長弓,從袖中拿出短箭。這麼些天他一直住在山上練刀,食物就靠打獵解決,所以他隨身帶有弓箭。
短箭上綁著浸過火油的布帛,他用火石將布帛點燃,然後搭弓射箭,將箭矢朝天射去。
火光在高空中亮了一瞬,很快就落了下來,扎在沙地里了。
他的人看見了,山下的人肯定也看見了。
那些人抬頭去看,卻礙於視線阻礙,一時間看不清赫連誅在哪裡。
於是攝政王一聲令下,山下士兵組成的包圍圈慢慢地往裡縮進。
赫連誅架著腳,無比隨性、滿不在乎的模樣,又拿出第二支箭。
這回是尋常的箭。
他對準的是攝政王身邊的副將。
只聽見嗖的一聲破空風動,攝政王右手邊的傳令官當心中箭,哀嚎一聲,就從馬背上摔了下來。
一時間人心惶惶,馬匹或後撤或不住地擦著馬蹄,跌落在地的傳令官都被踩了兩腳。
沒等攝政王出言安撫,或是發起進攻,第三支箭應聲而來,正中攝政王左手邊的副將。
那副將倒是忍得住疼,捂著心口,不吭一聲。
射完了這三支箭,赫連誅也不打算再射第四支,而是將長弓掛回背上,高高地站了起來。
就站在石頭上。
赫連誅神色平靜,還抬起右手,兩根手指在額頭上點了點,向他行了個平時面見長輩的禮:「王叔,好久不見。」
攝政王這時候才看見他,抽出手中的長刀,才喊了一聲:「弓箭手就位!放箭!」
他話音未落,士兵們也都還沒反應過來,卻聽聞自己身後也傳來一聲:「反賊赫連蘇爾!」
他回頭看去,夜色幽深,月色朦朧之間,不知何時,他的身後也已經站滿了包圍他的士兵,就如同他率兵包圍赫連誅一樣。
而為首那個人,正是赫連誅身邊的隨從,那個高高大大的格圖魯。
格圖魯跨在馬上,向提包裹一樣,提起一個小小的襁褓:「你看這是什麼!」
赫連蘇爾來不及細看,只覺得氣血上涌,沖得他要從馬上摔下來,他目眥欲裂,以方才下令的十倍音量怒吼道:「住手!別放箭!」
前一句是喊給格圖魯聽的,後一句,則是喊給他自己的人聽的。
弓箭手當即停下了手,有幾個收不住手的射了箭,赫連蘇爾只緊緊地盯著那些箭矢,希望它們都不要射中赫連誅,最好連他的皮都不要擦到。
而赫連誅在面對著射過來的幾支箭,仍舊站在石頭上,一動不動。
等箭矢都落了地,才抬腳上前。
雲淡風輕的模樣,仿佛他只不過是要下山罷了。
從山頂一路走下來,走得累了,在半途中歇一歇。現在歇夠了,便繼續下山。
途中遇見幾個不長眼、攔路的,解決了再下山。
他一步一步、緩緩地走過去,可赫連蘇爾再也不敢輕舉妄動,竟然被他逼得節節後退。
格圖魯本意要趁機進攻,一舉殲滅叛軍,但赫連誅卻在暗中朝他招了招手。
他不想再背上弒親的罪名了,更不想連累阮久,應該要按照天神的旨意行事。
再說了,尚京城裡還有一個太后,阮久也還在尚京城裡等他,不應當在這裡浪費時間。
赫連誅背著手,就這樣一步步地走向赫連蘇爾,在赫連蘇爾退無可退的時候,與他擦肩而過,頭也不回地走向自己的人。
當敵人背對著自己的時候,這應當是最好的偷襲時機,但很糟糕,赫連蘇爾遲遲不能下定決心,赫連誅卻像狼一樣矯健地回過了身,一隻手握住背在身上的重刀的刀柄,作勢要動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