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教训我一通,用您的烟杆在重重地抽我几下。爷爷,您怎么舍得丢下冰儿,您怎么舍得让冰儿往后一个人孤零零地没人疼,没人要──“爷爷!”农冰衣泣不成声,紧紧搂抱住农百草的遗体,压抑良久的情感霍然决堤,嘶声痛哭道:“您不是最疼冰儿的么,您醒一醒啊。我不调皮,也不偷懒了,我只想乖乖跟着您学医救人。您不要生冰儿的气,不要不理冰儿,好不好?”
卫惊蛰捧着一套农百草生前未曾穿过的新衣,悄然回来。
他伫立在农冰衣身后,听到她撕心裂肺的哭泣,不由五脏如焚,虎目中尽是泪光,十指深深掐陷在衣物中,心绪也如被他双手绞成一团的衣衫,足以拧吧五脏六腑里的每一滴热血。
一股愤懑郁气窒塞胸臆,几将牙关咬碎。他缓缓地抬起头,把眼眶中的热泪倒灌回去,目光尽头天高云淡,却丝毫无法化解去内心的愤恨哀伤。
一记长啸惊林而起,震得百鸟飞散,空山激荡,声闻百里,久久不绝。
停下啸音,卫惊蛰从袖口里取出一块方巾,俯身递到农冰衣的面前,什么也没说。
农冰衣怔了怔,回转过头,抬首仰望着他。
卫惊蛰蹲下身子,道:“给妳。”
农冰衣樱唇翕动,蓦地一头靠入卫惊蛰坚实火热的怀中,晶莹的泪水瞬间润湿了他的胸襟。
卫惊蛰一动不动,用握着方巾的左手轻轻环搂住她的肩头,低声道:“想哭就大声地哭吧,别憋坏了自己。”
莫名地,他记起了农百草临终时对自己说的最后半句话。尽避老人欲言又止,可卫惊蛰依旧能隐约揣摩到他的心意──是要自己照顾好农姑姑,莫让她孤单单的一个人颠沛流离,遭受欺辱。
他忽然前所未有地意识到,倚靠在自己胸前的农冰衣,这时是那样的柔弱无助,像一个迷了路、茫然不知所措的小女孩儿,需要有人加倍的呵护怜惜。
他的胸口一酸一热,脱口道:“姑姑,妳不会没人疼。还有我,还有我师父、罗师叔、丁师叔。。今后,我会像农神医一样,保护妳、照顾妳!”
农冰衣娇躯猛颤,遽然抬头,与卫惊蛰充满坚毅之色的眼睛不期而遇,芳心一阵无可抑制地剧烈悸动。
卫惊蛰向她默默而坚定有力地点了点头,像是在重申自己方才对她的承诺。
整整一盏茶的工夫,两人都没有再说一句话。卫惊蛰见她的情绪渐渐平复,慢慢松开了手,开始为农百草换装。
“我来吧!”农冰衣按住卫惊蛰的大手,低声阻止道。她颤抖着冰凉的纤手,想为农百草除下身上的衣衫,可接连几次,都无法解开他胸前的带扣。
再一次努力失败后,农冰衣愣了许久,突然“哇”地哭倒在农百草的身上,悲泣道:“爷爷,我真是没用,连您的衣服都换不了,都换不了──”
卫惊蛰默不作声地将农百草外衣褪下,又脱去了鞋袜,这才道:“姑姑,我刚才烧了一锅水,应该要开了。咱们先给农老前辈沐浴包衣吧。”
农冰衣泣声徐歇,道:“小卫,你帮我设个衣冠冢,待爷爷火化了后,将他生前的衣物和神农百草杖埋了进去,也好留个念想。”
卫惊蛰一愣,问道:“农前辈的遗体不需下葬么?”
农冰衣凄然一笑,道:“爷爷曾有过交代,他百年之后,需将遗体火化,把骨灰洒散到天陆九州岛每一片他去过的土地上。
这样,他便能永远伴着那些曾被他救治过的病人,伴着他一生钟情的山水草木长眠。”
卫惊蛰点点头,毫不犹豫地允诺道:“农姑姑,我陪妳一起去。”
农冰衣用卫惊蛰的方巾拭去脸上的泪痕,不置可否道:“天色不早,我们得快些了。等会儿我还要帮爷爷收火封炉,启出他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