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连家的工作人员实在太过可靠,竟然辗转通过当年他们的邻居,找来了一些老房子的旧照片。
斑驳的墙面,低矮的天花板上深深浅浅的污渍,狭窄的空间……紧紧能让人遮风避雨而已的地方,连家三少这一辈子,都从未想过,他的儿子,竟然就是在这样的环境长大。
报告猛然被摔在了地上,连修靳仰头望着公寓书房天花板上,带着意大利风情的浪漫灯具。
光是这一盏灯,或许就足够换一处舒适的,至少干净整洁,通风良好的房间。
可是这盏灯,却仍然闪着冷冷的,有些刺目的灯光,安静地呆在那里,仿佛在嘲笑着连修靳的无能。
报告摊在地上,最后一页是一张手写的信笺。
连修靳蹒跚着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慢慢走过去,将那信笺捡了起来。
娟秀的字迹曾经也是他十分熟悉的,两个人还没正式在一起的时候,最常做的,便是鸿雁传情。
可是那信笺此时在他手中,却抖得让他几乎看不清上面的字。
那是苏海瑶写给她大表哥的一封信。
信里面,苏海瑶是在向自己的表哥求助,因为子泰的身体实在太弱,而治疗他身体的医药费又太过昂贵,即使只是维持生命,不进行手术,也不是那个时候的苏海瑶能够承担的。
可是信寄出去,对方收到了,却是没有丝毫帮助她的行动。
没有人比连修靳更清楚,原因是什么了。
连修靳想不起那个男人的名字,他只记得当年的自己,为了让苏海瑶知道被背叛的痛苦滋味,逼得苏家几乎所有亲戚,举家全迁,一个都不敢留在s市帮助苏家。
甚至远远搬离了s市,也不敢再和苏海瑶他们联系,唯恐连家三少的雷霆之怒,会连累到自己。
信纸也已经十分陈旧,被连修靳紧紧攥在手心里,很快便皱成了一团。
他就蹲在那里,颤抖着慢慢将从唐佩那里拿回的照片贴在了唇上。
眼泪缓缓从他双目中流出,他终于知道唐佩所说的后悔的滋味了。
这世界上最让人痛苦的事情,不是做了错事,还没求得原谅。
而是当年想要去祈求原谅的时候,却发现佳人已逝,青冢长存。
无论你再做什么,她也看不到,听不到,感受不到了!
至少二十年没有流过一滴眼泪的连修靳,再一次尝到了自己眼泪的味道。
泪水沾湿了那张照片,照片中的人双眼仿佛也染上了眼泪。
可连修靳却知道,她再不会为了自己掉泪。
信笺的最后一行,大约是苏海瑶心中烦躁无处发泄,信手写下的一些内容——
“子泰体弱,本想将他送往他父亲身边,dna检测报告也可由我提供,希冀他还能念子泰是他骨血,出手相助。可每每在报上见他揽新欢出入,笑容宛然自若。恐早已忘记子泰存在。我不忍子泰委屈,只得将他留在身旁,实在再自私不过。似我这样的母亲,大约寿数难长,只愿能见我佩佩及子泰长大成人,那么即便将来死后要下十八层地狱,也无怨无悔。大表哥,我死之后,连三少仇恨也会随之淡去,望你看在昔日情分之上,替我照顾一双儿女。来世瑶定当结草衔环以报……”
隔了一行,又是一行小字——
“惟愿碧落黄泉,永不相见。”
连修靳几乎崩溃。
他将自己关在这间公寓里,几天没有出门,不接电话,也不再理会连家事务。
就连连天睿,也根本没法见到他。
直到三天后,连天睿终于忍无可忍,带了专业人员,不顾连修靳的怒火,直接破门而入,才重新见到了自己三叔的面。
连修靳仰躺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