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因此,姐弟幾個都沒讀過什麼書,沒有文化。
這裡面也就任蓮讀的書稍稍多一點,還是因為她那會兒成績很好才勉強多讀了幾年書,但後來條件實在太差,她只能輟學。
也是因為她多讀了幾年書,知道讀書的好,對讀書也還有些渴望,所以尤語寧小時候才得以有上興趣班的機會。
尤語寧的三個姨三個舅舅都是沒什麼文化的,也不愛讀書,一直宣揚讀書無用論,尤其是女生。
即便後來九年義務教育普及,他們也覺得女生讀個初中能認得些字就夠了。
在他們眼裡,女生應該早早出去工廠打工,賺幾年錢,好好匯報一下娘家,再找個家境不錯的男人,趁著年輕有資本早早嫁人,生幾個孩子,相夫教子。
這樣,才是他們眼裡圓滿完美的一生。
但那時候任蓮還有些讀書人的清高,不願認同他們的這種思想,即便生的是個女兒,也一心要讓她多讀書,多學些東西。
只是後來,慢慢地,也就變了。
尤語寧那時候想,也許因為自己是個女生才會這樣,如果自己是個男生,是不是一切都會不一樣呢?
似乎面對任蓮,她總是先天就理虧。
任蓮給予她生命,撫養她成人,即便沒有那麼愛,好像也占了理。
生養之恩,應該怎麼還,才能還盡了呢?
尤語寧不知道。
面對任蓮這些指責,這些曾經真實發生過存在過的事實,那些她無法抹滅的愛,她說不出話。
恨只恨,曾經擁有。
卻不能,天長地久。
見她沉默不語,任蓮的內心得到極大滿足。
她總是這樣,只要尤語寧被她說得沉默,她就懂了,懂得尤語寧又開始內疚了。
「寧寧。」任蓮試圖打感情牌,「你是我的女兒,我怎麼可能不愛你呢?但是你弟弟還小,我的心思肯定要更多的分給他一些,你總不能跟個十幾歲的小孩子計較吧?」
十幾歲。
小孩子。
尤語寧剎那間想起來,讀初中時的某個夜晚。
那晚下著大雨,她沒有帶傘,按照往常的慣例,任蓮是會去接她的。
可是那一晚,她等到所有同學都被接走,也沒有等到任蓮來接她。
後來她冒著大雨自己走回家,一路摔了不知道幾次,又怕黑,渾身都被大雨淋濕。
到家卻發現,尤啟年和任蓮都在陪尤語嘉。
她問為什麼沒人去接她,任蓮當時怎麼回答的?
「你都十幾歲了,是個大人了,還不能自己回家?你弟弟還小,需要人照顧,又下著雨,我們走了他怎麼辦?」
是啊,所以尤語嘉需要兩個人照顧,而她,一個都不需要。
即便她曾經在路上遭遇變態,差點被拉進小巷子失去清白。即便她真的很害怕很害怕,不敢一個人走下著雨的夜路。
那又怎麼樣呢,她已經是十幾歲的大人了,要自己懂事,自己照顧好自己。
只是如今,尤語嘉也到了她當時的年紀,任蓮卻說,他還是個小孩子。
尤語寧徹徹底底地明白。
只有被愛的人,才有資格做小孩。
-
這通電話最終還是沒能起到尤語寧想要的作用,最後甚至也不是她因為失望而主動掛斷。
電話那邊的尤語嘉好像在翻什麼東西,任蓮在喊:「小心那箱子砸到你!」
又急匆匆地怪罪了她一句:「你放那麼高幹什麼!」
話落便顧不上再跟她說些別的,直接掛斷了電話。
尤語寧沒心情去想任蓮最後說的那句什麼箱子放那麼高,甚至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