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抱上个外孙,请他吃喜酒,他实在不想来,可拘着面子,又不好不来。故地重游,本来就不是个好滋味,再看到场面这么热闹,这么喜庆,心里不是个滋味呀,这才捏了个词儿,想硬生生的撂这么一下子。还亏了我们掌柜的准备了“马蹄士”,总算是把赵如璋一家子安顿下来。
这一切也不知道那个日本人小野察觉了没有,反正见他是酒足饭饱,拿着掌柜的送他的唐朝的白玉观音挂件,心满意足地走了。
待宾客们都走干净了,赵如璋也抽足了大烟回了家,掌柜的把陆雄飞叫到“恒雅斋”门脸上,把活计们都支到后边,郑重其事的问了一句:“雄飞,现在就咱们爷儿俩,你说实话,今天那个日本人是不是你招来的?”
喝了酒的陆雄飞说话爽快多了:“是我……”
掌柜的拉下脸:“你也是三十大几的的人了,这么要紧的事怎么也不商量商量?!现如今一提日本人,天津卫的男女老少都是红着眼咬牙根呀,咱躲还躲还躲不及呢,你倒往家里招!你就不怕人家给咱按上个亲日派、汗奸的罪名?!”
陆雄飞不以为然:“爸,您也太嘀咕了,连政府当官的都跟日本人眉来眼去,勾勾搭搭的,咱这算什么?”
掌柜的摇头:“当官的爱怎么着就怎么着,他们有枪、有钱、有权,可咱们是老百姓,图的是过安生日子!你就看不出来,日本人在关外连东北王张作霖都敢杀,日后在关内还能消停了?这功夫眼儿你偏去招惹他们,你这么聪明的人是错了哪根筋了?”
陆雄飞有词:“叫您说着了,就是因为将来天津卫一准是日本人的天下,我才多搭了这么一条路,日后张学良的队伍一撤,没有几个日本人的门路,您这“恒雅斋”价值连城的古董,还有我那脚行买卖,怎么个保险法?”
我们掌柜说:“雄飞啊,英国人、法国人、德国人咱都能往深里交,只有这日本人,已经是跟东北军结下大仇的了,而东北军也决不可能善罢甘休,你走这条路不就是往虎口里钻吗?!”
陆雄飞脸上带出讥讽:“东北军都是窝囊废,连他们的张大帅都让日本人弄死了,不也没尿吗?再则,东北军在天津能呆多少天还难说呢。去年是阎锡山、傅作义,再以前又是张作霖,再一大前又是曹昆,吴佩浮,那些靠枪杆子吃饭的,在天津地面上就跟走马灯似的,我怕他个球?!”
掌柜的撇嘴说:“你是不是以为跟日本人套近乎就没亏吃呀?”
陆雄飞话也带着刺儿:“话说回来了,您不也没停了跟日本人打交道吗?”
掌柜的说:“我那是跟日本人做生意,一手钱,一手货,人走茶凉啊。”
陆雄飞:“我也得做生意呀,现如今海河边上四五个码头,这几年来船、卸货最多的就是日本人,千八百个脚力抢这碗饭吃,我不把日本人摆弄顺了,我那帮兄弟就得喝西北风去!您知道吗?”
掌柜的说:“我可没拦着你在码头上做生意,我是说别把日本人往我家里招!”
一听这话,陆雄飞脸上更不是颜色了:“您家?!听这话意思,这地方没我陆雄飞的份儿?不错,我是你们赵家倒插门的女婿,可我进你们赵家前前后后也没有白吃干饭吧?前年南市那帮杂不地几十号人到这儿闹事,又是枪又是棍的,不是我在这儿顶着,您这“恒雅斋”不早碎八瓣了?!”
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玉碎》第二章(5)
掌柜的说:“雄飞,你这话扯到哪儿去了……”
陆雄飞接着说道:“去年,阎锡山的兵的醉了酒跑到这儿撒泼,窜上楼去要扒洗玉的衣裳,不是我陆雄飞,您那洗玉今天还能囫囵个的出头露脸吗?天津卫谁不知道我陆雄飞最讲义气,您要是嫌我在家里给您添腻歪,咱爷们立马儿就搬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