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怀不轨,但后来不一样了,或许再精明,神机妙算之人,也算不透人心。千算万算,谁又能预料自己的心不会改变?会控制不了自己的感情呢?正因如此,少主的日子过得有多么煎熬,你我都无法想象。一边是心之所属,一边是养育自己多年父亲的命令,这么多年来,少主他从来没有按照自己心愿活过,一天都没有。你改变了他,他拼尽全力,却仍然无法与命运抗争……可这都是我的错,是我一意孤行,是我将自己的意愿强加少主身上!是我害了少主!”
夙沙菁越说越激动,雪迎风甚至听出了哭腔,于是不解地抬头看她,果然见她眼眶泛红,泪水已在打转……“你究竟在讲什么?”
夙沙菁紧紧咬着下唇,不觉渗出丝丝血色,“若我早一点将告诉少主真相,杀害他父母的仇人,其实就是他叫了十几年‘父亲’的那个人……恐怕,这一切不会是今天这样的结局……可我就是愚昧!我怕告诉了少主真相,他会承受不了,我怕他会做傻事,我怕他冲动之下找司城鳌报仇,我最怕的,就是他枉送了性命!可如今……我最怕的还是发生了……有什么用呢?少主甚至直到死,都不知道真相!他在九泉之下,若是见到了父母……如何向他们交代!如何……得以安心……”夙沙菁几乎临近崩溃,可她几次在悬崖边上挣扎,只能靠自己,靠给自己施加的重任支撑下去,若要说承受,恐怕她所承受的痛苦,不比司城瀚少……
但如今说这些,却是于事无补。雪迎风在心里暗暗思量着夙沙菁的话,没有给出任何回应,眸光亦不起一丝波澜。
“这一切,都该有一个结束了。迎风,你放心,少主欠你的,我欠你的,我会一并还给你。”
夙沙菁的话语很轻,如同她离开时带起的微风一般,尘埃不惊。
无论方才短暂的对话留给了他多深的印象,令他去思考,去辨别,最终刻在心上的,只剩下随风飘荡耳边的一句——
“对不起。”
……
入夜之后,雪迎风避开了守夜的侍卫,独自一人出了军营。趁着月色,到了后山。
雪迎风静静的坐在司城瀚的坟前,心绪是这几天以来,从未有过的平静。
“我想你现在,肯定已经被打下地狱,趟过刀山油锅,受着牛鬼蛇神的鞭笞之刑。”雪迎风开始自言自语,“这些都是你罪有应得,你自己也早就料到了……”
“你离开得,也太过轻易了,你还没有向我解释清楚一切……”
“夙沙告诉我的那些事……我不会因此同情你,更不会因此原谅你……你都已经死了,还要我的原谅做什么呢……”
若是你没死,我或许还会原谅你……
雪迎风在凄霜冷露坐了许久,重山遮去了半边的天空,还有半边,隐没在稀稀寥寥的枝叶里。西南不比江南锦纶,在这里,四季并不分明,但雪迎风依旧可以感觉到寒意侵体而入。不知多久之后,身后悄然覆上一层薄衫。
“寒浕……”
“你腿还没好,别又冻着了。”寒浕说得很轻柔。
“你说你是不是我害了他?”雪迎风半倚在寒浕怀里,眼神依旧落在静穆的石碑上。
“可如果他没有站在我这边,安安心心做他的少主,或许就不是现在这般下场……”
“路是他自己选的,这后果,只有他自己承担。”
……
“寒浕,你会不会突然离开我?”
“不会的,永远不会。”
……
雪迎风有些记不得他昨夜是怎么回来的了,可能坐久了,就在寒浕怀里睡着了。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已值正午。
雪迎风下意识的寻找寒浕,但这次寒浕并没有出现在他眼前。或许是时间久了,便养成习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