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算暇了?”
“咱们九袱洲当然算坚,这天京……当然也算坚,”何得金结结巴巴地答着,手里不住拧着衣角的水,不觉皱眉道“浑身透湿,连身替换的干衣也没有,天王还说‘现身着衣仅替换’(6)呢!”
熊有方瞪起眼睛:
“莫扯那些儿没得用场的!天王还道‘金宝包袱在所缓’呢,如何了?你我兄弟们倒是在所缓了,可京里那些大员们,昨夜那洋船上的物件,你又不是没得见!”
何得金神色黯然:“唉!听侍卫们说,这些南洋大木,西洋玩物,都是见王显千岁(7)修王府所需之物,着落有司从速办理的,是也不是?”
熊有方铁青着脸:“我这指甲尖尖官爵,如何晓得是也不是?这见王,今年不过十一岁光景,要王府来作嘛子?横竖昨天洋船这一闹腾,江上换了湘妖拖罟巡夜,他再着落,再从速,也没得嘛子法子了哟。——哎,我说泥鳅,你莫愣在地么,去,叫你老叔来垒上喝碗热粥,难为他老人家一宿了,也暖和暖和么。”
此刻,许丞相正靠在船厂席蓬外的破船帮上,眯着混浊的双眼,不错眼珠地望着席蓬。往日乒乓不绝的席蓬里此刻一片死寂,几个身穿黄袄,腰佩短洋枪的彪形大汉,正腆胸叠肚地立在蓬口。
“去罢,唉,好好开解开解,你叔他,已靠在那里巴望了半天功夫了,”老根看看许丞相,又看看席蓬,一脸的无奈:“早起这班侍卫封了船厂席蓬来放那些儿大木洋货,如今咱天朝船厂,便连八桨船也造不得,娃崽啊,你叔心里,不好受啊!”
“叔,您、我,”泥鳅走近老叔,阳光下,老叔头上几茎新长的白发看得真真切切,他不觉一阵心酸,原本就笨嘴拙腔,这下更不知从何说起了:“这、熊大人说了,大家喝粥去……”
许丞相浑若不觉,眼神呆呆的,片刻不曾从席蓬上移开。
“叔……”泥鳅伸出蒲扇大手,便要去扯老叔的衣袖。
许丞相忽地猛回过头来,一双原本混浊的老眼,一下子变得精光湛然:
“侄儿,你有胆子没得?”
注释:
1、红粉:太平军术语,火药;
2、醒醒:即让大家精神些,投入些的意思;
3、胜旗:太平军术语,将领用来督阵指麾的令旗;
4、黄烟:即烟叶子,太平军禁烟,吸食黄烟要枷打,但后期事实上许多将士有烟瘾,禁不胜禁,只要避开天王亲信侍卫等人的耳目,就平安无事;
5、尉差:王爵的护卫随从;
6、天王在太平天国辛开元年(咸丰元年,公元1851年)十月十二日永安突围前曾下诏:“……任那妖魔千万算,难走天父真手段;江山六日尚造成,各信魂爷真好汉;高天差尔诛妖魔,天父天兄时顾看;男将女将尽持刀,现身着衣仅替换;同心放胆同杀妖,金宝包袱在所缓;脱尽凡情顶高天,金砖金屋光灿灿;高天享福极威风,最小最卑尽绸缎;男着龙袍女插花,各做功臣劳马汗。”故这里两人对话说起;
7、见王显千岁:天王长兄洪仁发第五子洪现元,时封“殿前京外又副总鉴顶天扶朝纲见王显千岁”,年约十岁左右;
………【(五)】………
天京城内,见王府大殿。(看小说到顶点。。)
见王洪现元身高还不足四尺,可身上那件绣了八团龙的黄袍,却足有**尺长,从他
高倨的宝座上,一直拖到脚前那五六级台阶的最下一级。
“到底是天王的亲侄儿,这龙袍上,连半个补丁都找不到,只是这般长,如何走得路……”
酸天义熊有方俯伏在阶下,不敢抬头,只是时不时用眼角瞥一眼直拖到自己脑袋前的龙袍下摆,心里不时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