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成那事的,你没听外面传遍了什么‘忠义两美谈’?现在赵境上下,谁还不认识你豫让?从三代到如今,有哪个出了名的刺客能成事的?”
豫让不答,只大口啜着薄醴。
“姐夫!”籍良有点急了:“你就听我一次罢!我收到韩家段规的来书,正要去投韩伯,你现在盛名在外,三晋上下,谁不知晓?和我一起去吧,不图富贵,好歹图个安稳。”
孟籍听着,不由停了手里的针奁,不错眼珠地凝望着丈夫。
豫让浑如不觉,又喝了一大口酒,吃了一大口菜。
“唉,也罢,也罢,”籍良叹了口气,咕咚一声,灌下大半碗酒去:“郗虑先生劝你去楚国你都不肯,韩魏是害死智伯的帮凶,你自然更是不会去的了。”他忽地把头凑到豫让耳边,低低的声音和着如豆灯光,在小屋里摇移不定:“你既一心复仇,何不假意投到赵伯幕下,再寻隙行事,岂不容易!”
“哎哟!”
孟籍的手指被针猛地扎了一下,顾不得看,一双眼睛恶狠狠地蹬着自家兄弟:
“你、你!”
豫让忽地放下酒碗:
“良弟,你我是兄弟,也是同学,你聪明,许多地方都比我强,可这件事情,你错了。”
籍良一怔,正待发问,却听得门口,一个冷冷的声音响起:
“豫让说的不错,你是错了,是看错了。”
众人愕然回头,却见暮霭之中,门槛之上,立着个袍服冠带,佩剑鸣珏的汉子,左臂齐肘而断,用厚厚的白布包着。
“高赫!”
籍良和孟籍都跳了起来。豫让却端坐着,神色一丝不变:
“请坐。浑家,添副碗筷给高先生。”
高赫缓缓走过来,不紧不慢地坐下,端起酒碗,和豫让对干了三碗,这才回头看着籍良,缓缓说道:
“你既知道我家主公忠义两美谈的用意,就该知道现在的情势,豫让去哪里都死不了,惟独去投我家主公,却注定是死路一条,就冲这点,你的确不如你姐夫。”
籍良的脸有些红,低下头,只顾喝酒吃菜。孟籍见他们谈得入港,略放下心来,双手却兀自抚着心口。
高赫又转回脸,神色一肃:
“豫让,你虽然忠诚勤勉,论文论武,却都没什么过人之长,凭你的本事,不论投到哪国哪家,怕也很难混出头来,你说,是也不是?”
籍良有些恼了:哪有当面这样说人的呢?
豫让的眼里却仿佛绽出丝光彩:
“高先生,请接着说下去。”
高赫却不着急,又敬了豫让一碗,放下酒碗,这次慢悠悠地又道:
“对你而言,唯一的过人之长就是忠诚,智伯赏识你,重用你,是因为这个;我家主公顾忌你,不肯杀你,也是因为这个。”
“可忠诚这东西好固然是好,用起来却不似兵法、武勇、辩才、经术之类方便,道理很简单,那些本事在秦为秦,在楚为楚,谁都喜欢,忠诚却是一旦改投新主,便如新衣再浣,光彩尽失,再也不值半枚货布了。”
他看了看籍良,籍良也正有些困惑地看着他:
“你大概奇怪,我怎么这么了解你姐夫的心思罢?那是因为……”
“因为你高先生和我一样,除了忠诚,别无安身立命之长吧。”
豫让呷一口酒,悠然言道。
高赫一愣,旋即放声长笑:
“不错,不错,豫让,我果然没救错了你。”
他忽地敛住笑意:
“你我是一样的人,今日一见如故,交情却也只能到此为止。我这条左臂因你而断,那条右臂,却好歹还能挡你一刀,你最后的一刀。”说到这里,他又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