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龟道:“那就见不到了呀?”
“谁说的?父皇说他只是住到一个叫‘墓’的地方,比较远而已!”他说着说着,眼圈红了,眼神却倔强凶狠,丝毫不让。
乌龟想拉他,他避开,乌龟于是放下手来,走到栏杆前,声音不大地道:“……你父皇去的地方,有一条河,叫忘川;川上有一座桥,叫奈何桥;桥前有一座亭,叫孟婆亭。孟婆亭里坐着一个老婆婆,给过桥的人吃孟婆汤。”
他顿一顿,也不管凤皇是不是在听,往下道:“吃了孟婆汤、过了奈何桥的人,前生种种,便都撒在忘川里了,再由阎君判的因缘善恶,投入六道轮回。”
“我父皇吃孟婆汤了?”
“嗯。”
“他再不回来见我们了?”
“……嗯。”
“真的忘记我们了?”
乌龟转身,月光下的小人儿眼泪流了满脸。
上万年来第一次说谎:“不,他永远都记得你,记得你们,只是——他要到另一个地方去,所以托我告诉你。”
“你是神仙么?”
“不,我说过,我是朋友啊。”
久久沉寂了会。风越发凉了。
乌龟道:“我带你去浮水,好不好?”
水在晚上,其实是暖的。飘浮着,看一片星光照下来,一波波令人沉醉的流光。
凤皇很快学会了仰躺的姿势,什么也不做,水自然将人托起,随波逐流。
他决定暂时相信这个叫乌龟的人,毕竟……他是骑着鸟来的。
“感觉好些了吗?”乌龟在不远处问。
“唔。”
“你父皇扔在忘川里的,是不快乐。所以你应学你父皇,把不高兴的事儿统统扔到水里。”
月亮由残缺转向丰盈。
奇妙地,他的心情确实不那么坏了。
转头瞅一眼,却看见数条小鱼在围住乌龟跳跃。水墨色长袍的青年自自然然的悬在水中,仿佛跟在地上没两样,他半个手臂横着举出水面,笑眯眯的看着鱼儿们一只只从水面跳起来,跳得过臂高的就用手指碰碰它的鳍,跳不过的就捏捏它的尾,鱼儿们仿佛也来了劲,还一尾接一尾排起队来了!
凤皇大感惊奇,一时间忘了保持平衡,水霎时漫过头顶:“救命——”
随即被拉了起来,乌龟紧张地道:“有事?没事?”
他吐了两口水,一抹脸:“没事没事。”
“还是上岸去罢。”
“才不!”玩心已起,他道:“你背着我游!”
“刚才不是还要自己学的?连碰都不让人多碰咧。”
“此一时彼一时也。快快快!”不由分说,把他背转过去,一把搂住他颈项:“呵呵我的大乌龟,你就使劲游吧!”
水波荡漾。
那一晚上,凤皇认识了许许多多不同样子的鱼,红颜色的虾,会发光的水草,嘎嘎叫的鹧鸪,以及偶尔歇息在水心的白鹭……
当然,映象最深的,是那个自空乘雕而来、入水与鱼而戏的、始终是笑的人。
多少年后,只觉如梦。
作者有话要说:
☆、燕皇大婚
礼曰:限男女之年,定婚姻,六礼之仪。
慕容暐登基四年,即建熙四年,由礼部择定吉日,太后下懿旨,为虚岁十七的皇帝指婚,迎娶可足浑玉澍。
秦国闻知燕国皇帝大婚,派出使臣来贺,一时间邺城热闹之极。
“哎唷,都快成亲的人了,怎么还有闲情待在木兰坊听琴?我的皇帝陛下呀,礼部的人已经找您找疯了!”长安君一脚踏进门槛,瞪眼把屋内一干玩丝弄竹、敲钟打鼓的乐伎们驱散,对准正中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