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等到自己去世那天,在她的墓前只要一朵蘭花就很滿足了。
麗薩貝塔在已經停下來的人群中小步穿行著,隊伍在第一公里處就停了下來。最先到達的人們已經擠滿了小小的墓園,其他的人都堵在路上;人群向兩邊散開,像是在給科西嘉最美麗、最慢的拉力賽選手加油。只是沒有人揮起手裡的橡木枝歡呼。沒有人敢。
卡薩努的遺孀用了將近一小時才走進墓園。
墓室是開著的,俯瞰著雷威拉塔海灣。儘管有著如此美麗的景致,麗薩貝塔卻不喜歡,特別是那些占地極大的大家族的墓地。儘管極盡奢華,有希臘式的廊柱和奧斯曼式的穹頂,最終一代代人的骨灰也無非是裝在大柜子上疊起的一個個抽屜里。有一天,她會跟卡薩努一起永遠地分享從下面數右邊的第五個抽屜。在他們下面,整齊地排列著他們的父母親、祖父母、曾祖父母、曾曾祖父母。在他們上面,還有他們的兒子在等著她。
我把她放在一個抽屜里,她跟我說那裡太黑了。
她在腦子裡唱著這首傻傻的童年歌謠。
她慢慢走向墓室。當然,她本應該是第一個將樹枝拋向棺材的人,但是她決定她要分享這個榮譽。最後的幾米她走得很累,至少那些等得不耐煩的人是這麼想的。麗薩貝塔無言地將頭轉向右邊,斯佩蘭扎立刻明白了,她向前走了一步攙住了她的右胳膊。她也會是第一批接近陵墓的人。
莎樂美,她女兒,長眠在此。
麗薩貝塔將頭轉向左邊,一個無可爭議的眼神,請了帕爾瑪一起過來,扶著她左邊的胳膊。
保羅,她丈夫,長眠於此。
這三個女人默默地互相扶持著,走向棺材。
麗薩貝塔安排了這一切。她在昨晚上有了這個想法,也花了整晚的時間來考慮。讓帕爾瑪和斯佩蘭扎和解,不只是在儀式上。要永葆和平。在科西嘉,女人們有這個能力。
她們三個一起把樹枝扔了下去,動作很同步。三枝綠色的樹枝輕輕地落在漆板上,仿佛橡木棺材被一種純粹的魔力煥發出了新生,如果就把它留在那裡,不蓋上大理石板,明年春天,木板就會變成樹幹,長出新的樹根,結出橡子,魚鷹會在上面築巢。在她們的後面,克洛蒂爾德和奧索攜手走上前來。姐弟倆因著相同的命運走到一起,命運也許也曾後悔讓他們變成了孤兒。他們共同拿著一枝樹枝,握在奧索唯一能用的右手裡,像是兩個戀人手纏著手共握著一朵鮮花。
後面的人們都上來拋下他們手中的樹枝。
樹枝很快堆成了一座小山,光禿禿的老橡木將它所有的綠色都貢獻了出來,加上玉石色的苔蘚、乳白色的地衣,黑色的衣服和白色的墓穴不再醒目,襯托它們的只有藍色的地中海和雷威拉塔紅色的岩石。
在那些不知名的人,以及她常常記不住臉或者官職的官員里,麗薩貝塔還是認出了幾個她熟悉的面孔,他們有的讓她付出了代價,有的教給了她歷史,與她自己的生活緊密相連的歷史。
安妮卡在墓前站了許久,傷心欲絕。前一天,在同一個墓園裡,她埋葬了她的丈夫,送葬的人比今天的十分之一還少。麗薩貝塔跟她聊了很久,建議她留下來繼續經營蠑螈營地。她說會考慮,好好考慮……
瑪利亞·琪加拉·吉奧爾達諾很美很莊重,全身黑色,從眼鏡到皮鞋,從樸素的低胸裝中露出的花邊到左右兩邊保護著她的保鏢。
弗蘭克謹慎、迅速、低調地投下他的樹枝,然後退到了後面,只留下瓦倫蒂娜一個人。年輕的女孩兒靜靜地站在那兒一動不動,時間似乎都停止了。她的眼裡沒有眼淚,眼神似乎擁有穿越棺木板的力量。看到了自己的過去。她的爸爸不得不拉了拉她的袖子,讓她離開。
最後是奧萊麗婭,在她爸爸凱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