仗难不成倒想拿“死”来要胁我?
但话人法明大师耳中,却全不是同样滋味,霜眉微轩,冷然一哂,道:“少施主庆不愧杨大侠传人,千余条性命,竟不值施主一顾……”
康浩最厌恶别人讥辱师父,顿时不悦道:“家师在承天坪上含冤惨死,四门五派中人,谁又‘顾’过了呢?”’法明大师精日炯炯,沉声又道:“但老衲要请问少施主一事,九峰山会,乃四门五派共同行动,家师兄以悲天悯人胸怀,不忍见令师惨遭兵解,仰毒饮鸩,亦出令师自愿,少施主何以恩怨不分,独罪少林?”
康浩未加思索,接口应道:“在下如查明家师负冤内情,四门五派都别想脱去干系。”
法明大师未听清话中那个“如”字,只觉心弱猛震,满腹恚愤尽化,浩叹黯然,点了点头,长吁道:“罢!罢!罢!看来这怨毒深恨,是万难化解的了。”
紧接着,端正合十一礼,凝声又道:“此事虽由家师兄一念之仁,种下孽因,老衲却忝为当今掌教,常言道: ‘冤有头,债有主,老衲原以少林掌教之身,代家师兄偿还血债,少施主若意犹未足,全寺千余僧众,亦仰毒陪殉,只求少施主网开一面,放过家师兄和后山长老院中四位垂暮之年的长老……”孰料话犹未毕,忽听殿内一声震耳佛号,截口道:“掌教何出此言?莫非嫌法元罪孽还不够吗?”
随着喝声,殿内缓步走出五位身披黄色袈裟的老和尚,法元大师为首,其余四位老僧,都已八九十岁,形貌枯槁,眉须俱白。
法明大师一见是师兄和四位长老赶到,神色骤变,缓缓垂下头去。
法元大师目光一招康浩,连忙抢前几步,合十道:“阿弥陀佛,少施主终于来了。”
康浩淡淡一笑,也拱了拱手,道:“不错,在下是专程赶来的。”
法元大师颔首道:“马岭关上一别,老衲内疚良深,返来后,便封山退位,留此待罪之身,日久企盼,以候少施主。”
康浩哂道:“这么说,倒是在下来得在晚了?”
法元大师正色道:“冤怨相报,因果不爽,时日或有早迟,报应总无宽贷。不过,事由法元一人肇因,与全寺僧众无关,尚裨少施主深体上天好生之德……”法明大师突然抗声道:“师兄身系少林振兴契机,乃全寺弟子希望所寄,倘若师兄撒手,全寺弟子岂愿苟活!”
法元大师勃然怒道:“愚兄退位之际,矢志已决,当时你为何满口应承,如今却出尔反尔?”
法明大师挽首道:“小弟若不应承,师兄怎肯将‘毒龙珠’交付,实则接位之时,小弟亦已早存代死心愿,只求师兄体念少林命脉矜于成全……”
法元大师喝道:“胡说,师门长幼有序,你怎敢食言欺兄?”
法明大师哽声道:“小弟既为掌教,自有专断之权,师兄如再坚持,小弟只有请出‘绿玉贝叶’令符,以祖师之名,断然下令了。”
法元大师眉须拂动,浑身颤抖,怔了怔,忽然热泪盈眶,控手从袖中取出一束纸圈,巍颤颤地道:“好!你尽管动用掌教的权柄吧!这是愚兄百日之内,手录‘金刚降魔大法心解’,愿欲趁涅磐之前,交付藏经阁留传弟子研习,只要你动用‘绿玉贝叶’,愚兄就宁作师门罪人,亲手毁了它!’’师兄弟竟各不相让,弄成僵局,直看得四个老和尚不住摇头,只有念佛的份儿,场中各千余名僧众,个个含泪垂首,无法置喙。
康浩目睹这番经过,却忍不住仰面哈哈大笑起来。
法明大师沉声说道:“少施主,笑什么?”
康浩耸肩道:“在下是笑两位都太性急了,即令两位之中必须死去—个,那也不用争持不下呀。”
法明大师瞿然道:“少施主师门血仇,难道不报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