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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部分 (2 / 4)

增添了细菌学的课程。细菌的形状全是用原版幻灯片来显示的。这是一种德国式的教育法。教完一个段落还没有下课的时候,那位留学德国的医学博士,总爱给学生放映一些风景或者时事的画片。当时日俄战争刚刚结束,放映的大多是日本战胜俄国的镜头。每当画片上出现日本胜利的镜头,“万岁”的欢呼声立即沸腾起来。

有一回,鲁迅看到了一个奇异的镜头,那里有一个自己的同胞,夹在日本军人中间,被绑押着走赴刑场。据说他是给俄国人做侦探,要枪毙示众了,而周围看的也是一群中国人。当时斩处“奸细”的情景真令人触目惊心,他们用的是中国的酷刑。曾经发表于报端的《俄国奸细之斩首》的照片说明,就叫人寒心,“中国古来之刑,在于杀一儆众,故其刑极为严酷,宛如所见之佛家地狱图,毫不宽贷。若夫捕至马贼,游街之后,以所谓鬼头刀之钝刀处斩,裸尸曝市示众。尸体身首异处,横抛街头,血流凝聚成块,状不忍睹,尤其日军对俄国奸细所处之极刑,多用斩首”。看到被斩的惨状,周围的中国人竟麻木而无动于衷。“万岁!”此时课堂里又爆发出一阵欢呼。

顿时,愤怒、屈辱、悲痛一起猛烈地在鲁迅的心中燃烧起来。写过《自题小象》和《斯巴达之魂》、立志“血荐轩辕”、呼唤过祖国人民应当有斯巴达勇武不屈精神的鲁迅,怎能忍受这种放肆地嘲弄我们民族尊严的喝彩,怎能忍受在同胞流血时无动于衷的麻木呢?哀莫大于心死呵!一个民族失掉了自豪感和自尊心,那才是最大的悲哀呵!鲁迅吃不下饭了,睡不着觉了,他常常独自躺在教室外面的草坪上,仰望长空,长空中的乌云在翻滚,像一群狂怒的野马在急驰,而在他心中,狂飙突起了,家乡的势利的眼睛,水师学堂的乌烟瘴气,神州大地上沉重的暗夜,两个恶魔对祖国领土旅顺港口疯狂的争夺,东京街头中国的留学生被讥笑为“半边和尚”,还有“你改悔吧’的匿名信,以至今天的这种麻木与喝彩,都化为一把把利刃在割着他。在这思绪万千的忧虑中,这无形的利刃,终于把他“医学救国’的信念割断了。他突然仿佛从梦中醒来,以从未有过的清醒意识到:没有什么病痛比精神麻木更加可怕的了。一个人无论体格如何强健,假如精神麻木、没有灵魂,就只能做毫无意义的示众的材料和看客。这种示众的材料和看客,于民族、于人类又有什么用呢?于是一个新的明确的信念在鲁迅的心中诞生了:对于麻木的祖国,紧要的不是用医学医治同胞的肉体,而是要设法医治同胞的灵魂。只有精神,才能让沉睡的祖国惊醒起来,以新的姿态展开新的生活。

鲁迅到日本之后,日甚一日的祖国危亡的形势使他无法安静地呆在解剖室里了。时代的必然的大潮流,通过幻灯画片这一偶然的契机,把他推上了思想革命的战场,使他迈出了人生道路上具有决定意义的一步:他选择了文学艺术作为自己的武器,他这时认为唯有文学艺术才是医治国人灵魂的最好药方。

鲁迅在决心改变自己的生活道路后,便去向他所热爱的藤野先生告别,藤野先生听了之后,脸上的表情有点悲哀,似乎想说什么话,但终于没有说。他把自己的一张照片送给鲁迅,后面题着“惜别”二字。就这样,鲁迅带着爱,也带着悲愤,在那一学年尚未结束时,就离开了仙台,到东京开始了新的人生旅程。

此时,正是1906年的春天。

(选自《鲁迅传》林非 刘再复著,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81年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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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婚(1)

鲁迅从仙台到东京不久,夏季已经来临。

到东京之后,他把学籍放在东京德语协会的德语学校,仍然以中国留学生的身份领取清朝的官费。他对德文原来有一些基础,现在进一步学习,想以此作为钥匙,去打开西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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