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支军队当中,她翘首期待能见到自己的儿子,但等了整整一天,这支军队都消失在她的视野之中,她也没有见到她的儿子。她回了家,就什么也不想干,从未感到不安的她,终于感觉到孤单和冷漠。
老人剪完手指甲,陡然站起身来,昨日一直在纠缠着她的问题突然浮上脑海,强烈的向她袭来:三个儿子是不是已经死在河南战场上了,听说那战场上你死我活尸横遍野,自己的儿子是不是倒在什么陌生的地方死掉了?
老人骤然觉得绚烂的阳光一下子变得带着利刃的幕布,正在从四面八方向她刺来,让她恐惧和喘不动气。老人惊叫了一声,顺势把剪刀扔在脚下,一股脑跑回屋里去了。
孔晟吓了一跳。他见老太太进了屋,也就迟疑着跟了进去。他敲了半天的房门,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就索性推门而入,老人的屋中真正是家徒四壁,除了一张床榻之外,就是一个水缸,除此之外,别无长物。
老太太趺坐在床榻上,痴痴地盯着窗户投射进来的金黄色光线。
孔晟呼唤了一声,老太太却没有反应,他这才意识到,老人似乎是聋的,于是他就坐在了床榻上,几乎是凑在了老太太的身边,老人这才脸色骤变,惊呼出声。
孔晟比划了半天,安抚了半天,才让老太太认可他不是坏人。因为老人耳聋,所以根本无法交流,最终,孔晟还是叹息着,留下一片随身携带的金叶子悄然离去。他没有给老人留下太多的钱财,因为这对老人来说,恐怕是祸不是福。
但孔晟决定回去跟雍州刺史陈谦打个招呼,日后将这老人接到长安侯府去,由他来供养直至安度晚年。
与雍州城这位穷困老人的邂逅,让孔晟的心情变得有些伤感。如果说战乱损伤的是国家的国力,那么,受害最大的还是老百姓。所以,对于老百姓来说,谁当皇帝都是无所谓,生活才是最重要的。
富裕或者穷困都无所谓,只要能平安,能一家人守在一起含饴弄孙享受天伦之乐。
回到雍州刺史府衙后院,乌显乌解已经带着那赎身回来的回纥女子在等候着他。这女子洗了一个澡,换了一身粗布衣衫,身材修长,看上去倒是清秀可人,只是她的五官面目和肤色发色,一眼就让人看出她不是中原人,是典型的回纥人。
这个当口,乌显乌解已经盘问清楚了这女子的出身来历。她名为骨朵,回纥人,父母双亡后就被回纥商客带到了中原,不料那商客生意亏了本,滞留在雍州,为了抵债就将她卖给了那壮汉。
当然,这只是她的自述,是不是属实,也无从查证。乌显乌解有些不解,孔晟买这样一个回纥女子究竟意欲何为,难道大将军因为聂初尘离去身边孤单,见这女子眉清目秀颇有几分姿色,就想让她来伺候着?
否则孔晟还怎么安置这女子。
宁国公主身边虽然宫女众多,但这么一个来历不清楚的回纥女子是不宜安排给公主的,万一出现问题,后果不堪设想。
其实孔晟根本没有想太多。他当时不过是见骨朵可怜,就临时起意赎身回来,至于如何安置,却没有考虑。
孔晟缓缓走到骨朵跟前,这回纥少女低眉垂眼,站在那里不敢吭声。
“你叫什么名字?能不能听懂汉话?”孔晟淡淡问道。
骨朵幽幽道,是一口微微有些生硬的大唐官话:“奴婢叫骨朵,回纥人,随主子来中原行商两三年了……奴婢拜谢大人的救命之恩!”
骨朵涕泪交集拜倒在地。
孔晟示意乌显搀扶起她来,温和道:“你不要害怕,既然我为你赎身,你就不会再有危险。不过,本官来问你,你可有去处?你现在是自由之身,可以自由来去。”
骨朵呆了呆,她自打五年前父母死了就被回纥商客收养,跟着商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