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姮道:“这鱼哨是张家伯伯送我的。”她抿唇一笑,“一段时间没看,都脱漆了。只能到了京里再让人上漆。月菱,你将它放到咱们的行李里。务必放好了。”
月菱赶紧应了一声,其实她并不清楚顾家和张家的事情,但看得出来,顾姮十分在意张家的事情。她捧着盒子出去了,顾姮并未立即歇下,开了半扇窗子,今夜倒是放晴了,黑漆漆的天上挂着一轮下弦月,几粒星辰闪着黯淡的光泽。
今日月菱提起京中逃犯与锦衣卫,顾姮难免便想到了张家伯伯与张家公子。
当日的事情,她的确是一无所知,但后来两年多没有张家伯伯的消息传来,她隐隐觉得有些不对,便询问了李嬷嬷。李嬷嬷许是见时隔两年,顾姮也年纪大了,便合盘与她说了。得知一向待自己不错的张家伯伯昔年落难逃亡至苏州她家,她的父亲非但没有出手相助,反而落井下石,将张家伯伯供了出去,导致张家父子身亡此地,她便无论如何也不能释怀。
李嬷嬷说那天是冬月十五。事后她和月钏曾悄悄打听过张家父子的尸首何处。可除了白茫茫的一片雪将一夜的血腥与污秽掩埋,她们只打听到官府撤销搜捕令的消息。听说张家父子的尸首已被运回了京城交差。
第03章 缓缓归
月菱依着吩咐将陶哨放置妥当,一回屋便看顾姮倚着窗棂,静静地抬首遥望夜空。她凑上前,顺着顾姮的目光瞧了一眼,道:“大娘子,您在看甚么?”
顾姮见她回来,又确认了那陶哨是否放好,得了月菱信誓旦旦的话,方让月菱服侍安寝。烛火熄了,月菱轻拍小嘴,打着哈欠在外头的软榻睡下。
一夜无话,次日李嬷嬷家来,却是提着食盒,见了顾姮,将那食盒打开,一面道:“大娘子,这是月钏今儿一早起来做的,巴巴儿地托老奴给你捎来。说是你明儿就要启程去燕京,偏她前儿动了胎气,出不了远门,今次一别,往后不知何年何月才能见面,她身无长物,也就是这些年学了堪堪拿得出手的厨艺得以献丑。她万般说让你莫要嫌弃才好。我当时就和她说了,大娘子你待我等亲厚,她那一番心意比那些真金白银还要珍贵多,大娘子绝无嫌弃之意。”
食盒一开,只见里头放着各色苏州小吃,一碟百果蜜糕,糯香浓郁,尚泛着热气,甜丝丝的味儿立时扑鼻而至。一旁又放着一碟黛色润泽的麦芽塌饼,一碟薄如蝉翼的袜底酥。顾姮只问月钏好些了不曾,听李嬷嬷说已无大碍,只是为了腹中胎儿不得出远门,这才放了心,看着一色点心,感叹道:“月钏好生灵巧的手艺,嬷嬷你与月钏说的便是我心中所想。今儿吃了月钏送来的点心,我这心中才算是真正踏实了。”
李嬷嬷听了顾姮的话,一时也有离愁别绪上头,生怕会牵动顾姮原本就有些波动的情绪,赶紧道:“大娘子快些尝尝吧,待会儿凉了却不好吃了。”
顾姮“诶”了一声,见一旁的月菱两眼明光盈盈地盯着食盒中的点心,便笑道:“嬷嬷、月菱,月钏与你们二人情谊与和我的无二,你们也坐下,一块吃一些。”
月菱赶紧应下,却被李嬷嬷瞪了一眼,她道:“大娘子,这是月钏送给你的一番心意,我们岂能吃?”
月菱听了,虽是嘴馋的很,却也是轻轻点了点头,顾姮便道:“我一人也吃不完这些点心,反而浪费了月钏的心意。月菱,还不快些去泡壶‘吓煞人香’来下点心?”
月菱偷偷打量了一番李嬷嬷,看她欲言又止,心知她一惯都听顾姮的话,此刻定然也是同意了,因麻利地应了一声,去取茶具煎茶。李嬷嬷见状,哭笑不得,一面将点心端到桌上,一面道:“大娘子,我今儿回来的时候,与府里来的嬷嬷谈了片刻,倒是从她那里得到一些府里的消息。”
“府中有甚么我们不知道的新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