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锋芒毕露的时候。那种沉稳练达的政治家。莫不是从一腔热血的少年时代一点点磨练出来的。杨慎却还不曾遇过挫折磨难,加上举荐他的人是杨凌,老爹又是大学士,在官场人事上也很少遇到撩阴腿、使绊子的。这性情还是冲动了点。他慢悠悠的站起身道:“水能载舟,已能覆舟;火能煮食取暖,亦能焚屋伤人。端看你怎么使用罢了,大量屯田,却是一桩好事,屯田腐败已不是什么秘密,早该清查了。可是屯田将领不守法度,所以要查,如果这负责清查的人也不遵守律法,那么是解民以厄呢还是雪上加霜?”黄景作了十多年的给事中,杨慎一个毛头小子官却比他大,早让黄给事心中不满了,他冷笑道:“不要故弄玄虚,清丈土地,能有什么坏处。是怕那些贪官污吏们祸害的还不够么?”杨景收了收袖子,往身后一背,悠然自得地踱着方步道:“问题是现在太过急功近利了,各地屯田有的被盘剥的多,有的被盘剥的少,只要查处侵吞盘剥的土地,还地于民就是了。可是朝廷考核这些清丈人员的标准是什么呢?是你清理出了多少,清出多便是功,清出少便是过,户部给事中安大人,御史张大人负责大同地区清查,因为没有重大的问题可弹劾、找不出那么多被侵吞的土地还邀功,竟然以玩忽职守关进监狱。试问,还有这么荒唐的事么?”“诸位!”杨慎攻守肃然道:“这一来派出的官员为了自己的政绩,溢额邀功,把一些本来属于边军士兵的土地也冒作被军官侵吞的土地上缴朝廷了。百姓和士兵不但没有从中得到实惠,反而更加困苦,地方豪强士绅趁机大造谣言,煽动闹事,辽东锦州、义州的团军前些日子因为军饷发不下去刚刚闹事,现在因为清丈土地又发生骚动,他们焚烧官署,殴打官员,地方为之大乱。好心办坏事,祸害不亚于酷政”。刘瑾办差,倒也不是桩桩件件全是昏招,比如清丈土地,就确实有一大批贪赃枉法者落网落网,可是他地动机不纯,不是为了社稷千秋,而是为了在他任上有显著的政绩,所以急功近利在所难免。他要的仅仅是能上报给皇上的一组显著数字以彰显他的执政能力罢了,所以派去清丈的官员都带着指标,不管有没有被贪污的土地,你清不出来就是失职,就要入狱,这些人自然凶神恶煞。到了地方不问青红皂白,只管收剿土地,难免要酿成民变。刘瑾被指责的脸上挂不住,他阴阳怪气的道:“杨大人刚刚入朝,有些规矩可能还不明白。你是吏部都给事中,不是户部,是不是捞过界了?做官做事,不合规矩哪儿成呐?”杨慎微微一笑,向他深施一礼道:“公公,说到规矩,公公是司礼监太监,来内阁听政好像就不合规矩吧?这手,是不是比下官伸的更远了?”“你?!”刘瑾“砰”的一拍桌子,怒指着杨慎半晌,忽然气急发笑,把袖子一拂道:“儒口小儿,咱家懒得和你计较!”黄景冷笑道:“公公大人大量,不合你计较,我倒是要和你计较计较。你既然管了我户部的事,那我就来问问你吏部的差。兵部提交了十二名将领调迁名单,还有原六省总督杨凌留在各省地‘千人队’士军返还原籍的提议。为何被你一一压下,鸡蛋里挑骨头。就是不给呈到御前?十二名将领,被你通过的只有三人吧?”杨慎笑吟吟的道:“这个么。倒正是在下职责之内,十二名将领,大多寸功未立,无功而赏迁,向无此例,官员乃皇上治国之臂指,干系重大,下官得一一详查”。“无功不赏?如果百十年不曾作战,将领便再无升迁了?鸡肋资历升不得官?”这十二名被提升的军官要么是早就投靠刘瑾的人,要么是最近给刘瑾送了重礼交托买官地,像周德安等三人,虽说是送了重礼买通的,好歹却有战绩,杨慎也不能全压下来不报,其他的庸吏他是能拖就拖。一听黄景的话,杨慎道:“恩赏过滥,则官员不知恩重。现在官员并无那许多空缺,积历升官又何必要呢?”他向刘瑾拱拱手道:“刘公公重律法、慎施恩。不计个人名利,一心为了朝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