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几声尖厉的马嘶似从长弓河对岸“驼城”后传来,象是等候已久,玄烨面带喜色,抓过案上望远镜往敌阵那方看去。
“时候到了!素伦!”他“啪”地放下镜筒,兴奋唤道。
“奴才在!”
“传朕口谕,着抚远大将军按照既定计划执行!”
素伦骑着快马急急传令而去。远远看来,他手中那块澄亮的金牌令箭正泛着赤金色的光芒,耀眼得如同帐外这正午的艳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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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际响起那200门红衣大炮雷鸣般的第一声怒吼,我本很想作为一次伟大的历史战役的见证者,全场观摩一番。见我跃跃欲试的神情,他却我拉我回中帐,说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可做。
可我没想到的那所谓“重要的事”却是听他抚琴……平缓悠长的《清平调》在他的手指下响起,可外面却是兵士的嘶喊和大炮的不断轰鸣,其中夹杂着无数只号角“呜呜”齐鸣,那气势能使大地震荡。
我揪紧了心倾听,想像着此刻长弓河两岸的激战该是如何的壮烈,那片青翠的草场是不是已遍染血红……想着想着只觉得胃液翻滚,心悸得厉害。
战争……无论是古代还是现代,注定了流血和牺牲,眼看着那么多鲜活的生命在眼前流失,哪怕是以为国捐躯的高贵名义,对我来说也绝对是……血腥与残忍!
瞅向旁边那人,面色如水,曲子连贯清悠。素知我秉性的他……要我早早进帐,难道只是为了听他抚琴么?
“报!准葛尔部三百多人来招抚龙旗下投顺。”
“报!葛尔丹斩杀了三员预投顺天朝的准葛尔蒙古将领,以振士气。”
“报!前锋营五千骑兵按照攻城方案已先渡过了长弓河!”
报告战事的侍卫如同现代现场直播的解说一样,在帐外高声汇报着一个个战场上的新变化。
可这帐内的主子却似没听到一般,一首曲子被他弹得行云流水,连一个杂音也都听不出。
“这声随心动,都说心乱则音噪,心静则音纯。心慌则音误,心泰则音清。真是佩服你的好定力。”
如老僧如定,他不睬我,转了个调子,继续……
阳光一缕一缕从中军帐内水牛皮做的窗户透进,走到窗前,能感觉到清风徐徐犹自带着青草的稚涩清香。不知道是不是心里暗示的作用,我总觉得鼻子里嗅到的风还带着股子血液的腥味。
我抚着我的胸口只觉一阵痉挛,猛地关上了那扇窗户,唤万安送来些茶点摆在帐里。
外面的炮声、羊皮鼓点声、兵器碰击在一起的“叮叮”声和战士们的嘶杀声响成一片,忍不住又问道:“烨儿,你就一点不担心么,不出去看看?”
“战前既然布置妥当,此刻统帅是福全,我就放权让他放手去做。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啊!”
此刻大炮密集的吼叫让大地都抖动起来,我面前案上的茶盅也跟着颤动,就要滑下桌去,我伸手握住那只茶盅。
一袭石青色的卷袖横来,拉住我的,只觉得那手心滚烫异常:“茉儿,怕吗?”他问道。
怕么……凝眸相视……他眼里有一种历经风雨后的沉着与淡定,渐渐沉淀了我的恐惧与不安。
有你在,不怕的……我反手握住他的。
那日在炮声与战鼓声组成的的交响乐背景,中军御帐中“叮咚”的琴声从未间断过。作为他唯一的听众,我没有去算那时间,只记得从太阳当空一直到日落,草原上重新又笼罩起暗色,大炮声渐渐停歇……
随着一连串的喜报在帐外走马灯似的报来,大概是胜利即将在望,这琴声的调子也欢快高昂起来,除了……
“报!左翼军的参赞军务内大臣佟国纲阵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