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旨到,静安王世子李略接旨。”传旨内侯官展开黄缎圣旨念道。厅里侍立的丫环家丁们黑压压跪倒一屋人,静安王爷和王妃也依礼跪下,转头一看,李略却还怔在原地,王妃忙一把拉他也跪下行礼接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丞相卢怀慎之女卢幽素,德容兼备;端庄贤淑,现赐婚予静安王世子李略。钦此!”
宣旨完毕,该是李略接旨谢恩了。可是他却只是怔怔地伏在厚毡地毯上,半点反应都没有。“略儿,快接旨谢恩。”静安王不得不小声提醒他。
似乎背上压了无形的王屋太行,李略一点一点地直起身来,那样的衰弱缓慢,生命中不可承受之重,仿佛这刻全部如雪崩般呼啸而来,将他掩埋。他一张脸煞白,白的全无半点血色,明明室内温暖如春,感觉上却如同浸身冰河雪海,一身冰寒彻骨。迟迟疑疑地,他不愿伸手去接那道明黄圣旨,仿佛一个情知必死的重犯,在拖延着最后的片刻光阴。
圣旨宣读完毕,李略却迟迟不接旨谢恩,传旨的内侍官已经面露诧异之色。静安王有些急了,忙又低声催促了一遍:“略儿,快接旨。”
李略只是低头,缄默。内侍官诧异之余,把圣旨朝他眼前一递,含笑言道:“世子大喜,请接旨吧。”李略不得不伸出双手,不可抑制地颤抖着的双手,终于还是……一把接过来了。
冒着风雪连绵,玉连城特地来阮府看望阮若弱。
小小斗室,生着一盆旺旺的炉火,温暖胜春日。阮若弱却不惧室外严寒,斜倚轩窗,看窗外漫天飞雪纷纷舞,如撕棉扯絮,乱飘梨花,神思飘渺如在九天之外。她来了多久,由仲春到初冬,不足一年光景,却变了很多,眉端眼底,暗换了芳华,不再似从前那样欢颜常笑了。玉连城一眼看见,忍不住要心痛,如果可以,他希望她永远是那个开开心心无忧无虑的阮若弱,然而现实,和时间一样无情,能教人早生华发,万念俱灰。
《有缘千年来相会》第八十二节(2)
“三表妹。”玉连城看了她良久,她却无知无觉,只一味地沉潜在自己的思绪中,他不得不轻声唤回她的心神。
如梦初醒般,阮若弱猛然回头:“表哥,你来了。”忙起身迎上去,请他在炉火边坐下,自己也在一旁陪坐。
“事情……我都听姚继宗说了。你们打算怎么办?”玉连城问道。
阮若弱苦笑:“能怎么办,李略的爹娘铁了心不让我们在一起。如果光是一对固执的父母还不难对付,但他们代表着整个李氏皇族。这才是最要命的!在我们那个号称自由平等民主的二十一世纪里,尚会有仗势欺人求告无门的事情发生,更不用说你们这个等级森严尊卑有别的封建社会,我能抗得过他们?就算我可以为了爱情不顾一切,但我不能把阮姚两府近百人丁株连在内,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我不是神仙,也不是超人,面对困境,我一样会有束手无策的时候,实实在在的,我没有法子可想了。被迫分手已成定局,我认命。”
“形势比人强的时候,确实……不得不认命。”玉连城想起自己不由自主的婚姻,也郁郁地道。
“是呀,不得不认命。我是来自二十一世纪的现代女性,但对于感情上的不如意,也只能如同千年前的女子一样,说出‘认命’这两个字来。看来无论千年之前与千年之后,面对感情上不得已而为之的割舍,女子的哀怨都是一般无异的。明明有情却不得长相守,除了怨命,怨造化弄人,一个弱质妇女流还能做什么呢?我自问还不是弱质女流,是竖起胳膊能跑马的现代职业女性,精通英汉两种语言,能熟练操纵计算机,拥有学士学位及会计师资格证,但在这大唐朝里英雄无用武之地,我要和李氏皇族为敌,手里有一门高射炮还差不多。对于他们这些顽固不化的人,胁迫以武力,绝胜于以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