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首《浪淘沙》调子刚刚弹完又接着奏出了一首《虞美人》,他身旁一名歌女和唱着曲子,虽然神色有些拘谨胆怯,却不曾影响到她那圆润清亮的歌喉。西侧酒桌前的那名汉子约莫五六十岁,头戴青冠,颔前几缕银髯,桌上横着一把长剑,左手按掌于桌,右手慢摇着酒杯故作神驰地饮酒赏乐,其实一双利眼的余光片刻也未离开过东首那位身着玄衣纁裳的汉子。四周的酒桌前或三五人一桌,或一两人一桌,个个头戴青冠,腰佩长剑,不是手按剑柄凝神注视,便是举杯饮酒,但神思却不在酒里。
“真是岂有此理,你明知道我们一向都喜欢在三楼听曲赏湖,你今日居然安排我们坐二楼,你找死啊?”忽听二楼有打翻瓷碗声音,只见一锦衣青冠男子抓起店小二的上襟,将拿剑的手强按在店小二的颈上,作势便欲打他。那店小二才十五六岁年纪,见此情状早吓得全身哆嗦,吞吞吐吐地道:“不敢……不敢……,两位……两位客官,三……三楼已被其……其他客官包下了,两位就请将就一下吧。”“将就?怎么将就啊?你去叫你们掌柜上来。”那锦衣男子虽这般说,却不放开店小二。楼下坐堂的听到楼上有异响,早已赶了上来,忙欠身道:“弊店东家有喜,暂时雇请我等帮忙打理经营,招待不周之处还望贵客海涵。”
“你知不知道我们是谁啊,我们就是闻名遐迩名震江湖的栖霞三秀,这位上官师兄就是我们栖霞剑的少主上官钧,聪明的就替我们在三楼安排几个好位置,否则就别怪我们不客气!”原来那锦衣男子叫上官钧,乃是栖霞剑掌门上官玄的独子,他身侧两人也都戴着同样的青冠,一个是上官钧的师兄,叫袭剑平,一个是上官钧的师弟,叫钱青锋。钱青锋一听说坐堂是新来的,就忙不迭的作起介绍,其实像他这般的人,又怎会去注意坐堂跟店小二这类角色谁是新来的谁是原来的。三人都喜欢游手好闲,常聚在一起吃喝玩乐,并自名号为“栖霞三秀”,什么“闻名遐迩名震江湖”云云纯是用来蒙骗不知情人、抬高自我身份的。
上官钧见坐堂上得楼来,就将店小二往一侧一推,只听得砰地一声,那店小二已跌出了丈余远,头撞到了凳缘,痛得直皱眉,哼哼叽叽了几下,侧目而视却又不敢吭声。坐堂一边忙叫人将店小二带下楼去一边陪笑道:“原来是栖霞剑的三位英雄光临弊店啊,真是荣幸之至,这样吧,这顿就让弊店做东,算是向三位致歉,至于三楼的位置么,今日已被楼上的贵客包下,所以还望三位见谅,三位若是有意,弊店可以为你们预留明日的三楼雅座。”
“我说呢,难怪你们这么面生,我们是‘杯莫停’的常客,每月都要光顾贵店三两回的,说起来你们店里姑娘唱的曲儿真是动听,酒菜也很是让人回味,既然你们这么客气,那我们就只好承情受领,谢谢啦。”袭剑平见那坐堂言语有礼处事圆滑,实在不宜再与之为难,就忙拉两位师弟在临窗处的位置坐下,遣走坐堂,附凑到上官钧耳畔暗道:“上次你与钱师弟在玄武酒楼醉酒闹出事来,人家告到官府,虽然栖霞剑最终无事,但师父毕竟花了不少银子,今日我们最好见好就收,免得师父他老人家知道了又生气。”
上官钧仍是怒气未消,朗声道:“既然如此,你就再叫楼上的歌女下来为我们唱上几曲吧,楼上人什么调儿不好选,偏要听这么大煞风景的调儿,真是低俗的紧。”这段话虽是对着坐堂说的,但字句响亮不输于楼上的歌声,很显然也是讲给楼上的酒客听的。那坐堂还没走开几步,听他这般说,忙又回头道:“弊店还有几位歌女可为三位清唱一段,就请三位点选。”“爷儿几个一向都只听楼上那位姑娘的调儿,今日既然不给我们安排三楼的位置,那让楼上的姑娘下来唱一段也是好的,你这就去叫她下来吧!”上官钧气势汹汹、颐指气使,其实上官钧连楼上的姑娘是‘杯莫停’中的哪一位都辨不清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