究无法拯救被日寇蹂躏的国土和人民——由于对马海峡的特殊性,从日本到朝鲜是顺风顺流,从朝鲜到日本却是逆风逆流,在那个航海技术落后的年代,朝鲜水师即使掌握了制海权,面对釜山—对马岛航线上的日本运输船,也经常是追不上又堵不住。如果要攻克对马岛,截断日军交通枢纽,又超出了李舜臣的能力:即使在他实力最强的时候,战舰数量也不如日军,一旦出兵对马岛,背后的全罗道就海防空虚了。而且他麾下的陆战部队实在太少,未必攻得下日本的城堡。
即使是这样,为了毕其功于一役,李舜臣还是曾经发动釜山之战,企图通过夺回这座关键性港口,在朝鲜本土切断日军补给线,将二十万倭寇置之于死地,但最终却未能成功,充分验证了日后纳尔逊那句“战舰不能跟炮台对射”的名言——所以,他的胜利永远只是战术性胜利,改变不了被动的整体战局。正如《窃明》里的黄石虽然取得许多奇迹般的胜利,但终究距离收复辽东,歼灭建奴的终极目标还很遥远一样。
更要命的是,尽管在海洋上从不畏惧任何强敌,打得对面的日军恐惧到了骨子里,但不管取得再多的战术胜利,李舜臣也无法改变这个腐朽到了骨子里的国家,甚至连自己都躲不开背后的暗箭:党争之中,他被自己的政治靠山抛弃——当时李舜臣跟提拔他的柳成龙发生了冲突,因为对方改不了“文视武如仆役”的坏习惯——被倭寇和政敌合谋构陷下狱,拷打得遍体鳞伤,倭寇没有做到的事情,朝廷的狱卒却做到了。
接下来,他苦心经营的强大舰队被人一朝断送,最后却又要他用剩下十几条船跟三百倭船拼命。更可怕的是,上面还朝令夕改,突然又要他弃船登陆,不给他提供海战必须的物资和兵员补给,而明朝援军还要过很久才能到——就像黄石浴血奋战、苦心扭转的辽东战局,被袁崇焕轻而易举地再次推进深渊一样。
电影《鸣梁海战》之中,李舜臣面临的各种绝境,与史实相比,基本没有夸张——藤堂高虎、九鬼嘉隆、来岛通总、胁板安治、加藤嘉明、岛津义弘、宗义智这些老对手,已经在他的正面摆开浩浩荡荡的舰队准备一举上京擒王,而那位胆小无能的朝鲜国王宁愿再度蒙尘出逃也不同意李舜臣出击,在陆地与加藤清正展开激战的都元帅权栗,又规劝李舜臣率领水军余部编入陆军一同抵御陆上之敌,即使在他的部下当中,恐惧也早已弥漫,每天都有士卒脱逃的报告,更有甚者,身为全罗道水军指挥使的裴楔临战脱逃……
电影《鸣梁海战》中的裴楔,在脱逃之前还放火烧毁了刚刚建造好的一艘龟船——这可是最后一艘龟船啊!那些原先准备与日军拼死一战的水军将士,就是亏得在这艘龟船身上勉强能看到一丝胜利的曙光,但现在连这一缕微弱的曙光也没了。朝鲜的全军上下,全国上下,似乎都在劝李舜臣弃船避战……
这时的李舜臣就好像跟全世界为敌一般,在最孤独的绝境之中,展开一次最狠男人的誓死挣扎!
他几乎是连哄带骗加恐吓,靠着个人威望才勉强没让队伍散掉。交战之时其余各船躲在后面,他自己被迫率领旗舰一骑当千、客串兰博的事情也都是真的,全都写在他的《乱中日记》里,赢得实在悬之又悬。
历史上,鸣梁海战之后,李舜臣也是靠着乡绅募捐和大明皇帝的赏赐在维持水师(万历皇帝直接送给了他几条龟船),汉城方面几乎没给他什么资助,倒是有一堆人给他使绊子,就像《窃明》里的黄石为朝廷打仗,却要自己办“平蛮大借款”和“靖海大借款”,还得挨弹劾一样。如果是陆军,或许还有想要趁乱割据一方当军阀的可能。但作为海军,李舜臣在这样悲催的情况下还能坚持,估计只能是出于爱国情怀了。
在抗击倭寇的战争之中,李舜臣失去了老母亲和一个儿子,另外的一个儿子,就是《鸣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