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出来了?」
康浩陵心想:「她叫主子做师父,不是家传的武功。倒要看看教出她这身内功的,是何方高人。」只听得一个冲淡平静的声音说道:「我是来了。」
康浩陵不愿显得无礼,退在一旁,微微侧头。但见一个白衣身影空手踏霜而来,那人身高中等,体形略瘦。康浩陵低声问那少女:「你叫他做师父?」那少女笑道:「是教我读书写字的师父。」
康浩陵暗想:「刚才他人还在远处,一句日常说话,声音却平平实实的传到这里。这样的内力,怎是教读书写字的先生练得出?」
那人来到近处,先瞄了康浩陵一眼,眼中大有惊讶之色。康浩陵省起自己带着一脸不老不少的化装,身上军装邋遢,手中握着半截断剑,实在不伦不类至极。忍不住眼望那少女,要她代为分说。那少女笑着向白衣人摇了摇头,也不说话,那白衣人便似已理解,点点头,不再看康浩陵一眼,向那少女道:「我日夜兼程,总算在成都城外赶上了侍桐他们。你当日在家里说话的那神气,我越想越不对,便料到你定然另有花样。」这话虽是责备,但语气温和,眼里藏不住一股欣慰,想是见到那少女平安无事,心中甚喜。
那少女跪下向师父见礼,说道:「我心里想甚么,师父都知道了。这番是我错啦,我知道我知道师父从不都是我惹出的祸。」惭愧之下,语音细微。
白衣人将她拉起,道:「起来,我也没遇上甚么灾祸。」这话宽心和蔼之意再明显不过,但康浩陵总觉此人神色举止之中,自有威严,彷佛曾担任过甚么门派的首领。唯此人年纪,若说曾任首领,却又太轻。
那少女指指康浩陵,向那人笑道:「这位大哥人很好,今次帮了我不少忙,使我得脱险境,方才侍桐还没到时,他还说要送我出城。听说他是南霄门人,他使的也确是驰星剑。」
白衣人微微一怔,转向康浩陵。康浩陵不待他问,已先长揖说道:「晚辈确是南霄门下姓杨。不敢请问先生高姓。」他这是冒称义父姓氏,李继徽充作李茂贞义子前,原姓为杨。他一揖既罢,抬起头来,忽然心中一凛:「我见过这人的,我见过这人的,他是谁?」
他这时看得清楚,那人四十岁不到年纪,上唇与颏下都留有黑须,浓眉大眼,却毫无武人凌厉之气,倒有几分书生落拓神情,只是眼光分外柔亮。看这样子,说是乡间不得志的教书先生,也勉强说得过去。但他身上白衣是极好的面料,那群人又喊他「主子」,排场甚大,实不知甚么来头。然而书生也罢,财主也罢,便是不似武林中人。那么自己在哪里见过他?
那人温颜道:「小兄弟,多谢你相助。我不过是江南一个无名商贾。你要去哪里?要不要我们借你一辆车?」
康浩陵一笑婉拒,心中却想:「他也看出我年纪不大。」这时他略略低头,望见那人的双手,忽然留意到那双手的指腕骨节十分明显,手心朝后垂在身边,微微凝定,看似随意,其实架式自成。他慢慢抬起头来,见这人身形颇为峭硬,「这分明是个长年练武的身架。瞧他双手,剑是一定握过的,棍法怕也能使。」心中不由得想起宋惠尊之言。
白衣人见他出神,微笑道:「我立誓不与武林人士往来已久,早不是江湖中人了。从前也没甚么作为。」
康浩陵被他看破心思,一惊之下脱口而出:「先生先生怎么知道」
白衣人微微扬眉,道:「我自然知道。」眼中锐色一闪即逝,又恢复了若有所思的平和神气。康浩陵心中只说:「我在哪里见过这人?我一定见过他的!江南,江南,我几曾到过南方了?」南霄门中也有远从南方前来学艺的门人,但毕竟为数甚少。
他念头一个转过一个,白衣人瞧着他,似乎在观察他的心意。康浩陵无意间与他眸子相对,心道:「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