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感到口干舌燥了,总想痛痛快快大饱一餐水的念头时刻折磨着我。天际边浮动着白闪闪的水的波澜,我知道那是海市蜃楼,根本没有水。还有远方的布喀达坂山峰,白雪的精灵极度诱惑着我。
我举壶晃了晃,只剩小半壶了。我克制着欲望,舔一舔皴裂的嘴唇,没有水就意味着死亡呀。
我想起中学时的历史老师讲的一个故事:1900年瑞典探险家斯文赫丁来可可西里罗布泊探险,行至中途饮水告罄,只好昼伏夜行,白天躺在沙包背阴处用沙埋身,以减少水份蒸发。后来迫不得已就喝骆驼尿,喝尽了骆驼尿就刺破骆驼的血管喝血,就这样从死亡线挣扎出来。
我没有骆驼作供给,只能靠自己。如果断了水,其结果一定比斯文赫丁更惨。
烈日已经偏西,沙丘端有了阴影,渐渐的又扩展拉长。我跑下沙丘窝躲进阴影里,刹那间就感到了凉意。
这时,在一座沙丘上忽然出现一条直竖的黄线,从沙丘向上直指晴空,象一条蛇扭动着。渐渐的这条“黄蛇”变得粗大,慢悠悠的向我移动过来。一时间“黄蛇”已有直径几十米粗了,遮蔽了半空。移近我时,顿感风疾流急,黄沙飞舞,天昏地暗。顶在头上的那件外衣突然螺旋状升到半空。几秒钟功夫,忽然又风平浪静,黄尘柱子消失得无影无踪。这种来去无常的妖风,就象是《天方夜谭》中讲的,从打渔人捞起的宝瓶里钻出来的妖气。其实这是大漠腹地特有的一种龙卷风。
重登旅程,从晚霞满天走到群星闪烁。夜间就在沙谷里挖个窝,用温暖的细沙埋住身体,疲惫不堪地睡熟。下半夜被冻醒,又继续星夜兼程。走到旭日东升,又是难以煎熬的酷热。
不知翻过多少架沙梁,滚过多少个沙窝。摸摸旅行袋,食物已经吃光,只剩下半瓶酒和一点水。我白天克制住自己,只用舌尖舔一点水,润湿干裂的嘴唇。夜间就以酒代水。
据说在夏季的荒漠中,一个人喝十多斤水也没有一滴尿。当气温在48度以上时,人体通过流汗每小时要失去1﹒5升水。因此“沙漠之狐”隆美尔的军团在撒哈拉大沙漠作战时总结出几条降低失水量的经验:一是严裹衣物,减少汗液的挥发;二是昼伏夜行;三是多用鼻子呼吸;四是尽量不饮盐水。因而暴日中天时,我也不敢多走动,找个沙窝坐下,头罩衣物以蔽日。
尽管这样,我的嘴唇还是裂开血口,已经紫黑、肿胀、脱皮。到了第三天,水壶已经滴不出一滴水来,酒瓶也空了。想接一些尿,竟然一滴也没有。我试着在沙谷下用藏刀刨挖,挖了一米多深,也不见有湿润的迹象。这绝对是徒劳的。在这无边无际的荒漠中,见不到任何生物,除了黄沙还是黄沙。
我象烘炉里的一只烤鸭,五腑六脏都被热浪烘干了。我想,到了这地步,唯一的办法就是喝自己的血了。我抽出七星藏刀,贴近左腕的脉管犹豫着。喝了血也许能解一时之渴,但这是饮鸩止渴。
暮色苍茫。我已两天没吃过东西,身体十分羸弱。我挣扎着爬过一座沙丘,就滚下沙窝不能动弹了,浑身象散了架。头脑里只有一个念头:水、水、水……我想我正在重演着斯文赫丁的那场悲壮史剧,甚至比他更悲惨。我已没有力气再爬起来,神志开始恍惚,渐渐的失去了知觉。我预感我已到了生命垂危的时刻,一只脚已经踏入了鬼门关。
五、生死感悟
何时起了大雾,将我从荒漠中轻轻托起悬浮在半空中的彩云里,随风飘荡。又不知过了多久,骄阳驱散了阴霾,我从云端跌落下来,睁眼一看,怎么又回到了我魂牵梦萦的岗日错?荒芜萧条的小镇上空无一人,我正纳闷时,迎面走过来两个人,那个头发花白、脸宽体阔的中年人是镇长马占芳,跟在他身后双手被反绑的竟是马卫国。马占芳神情沮丧,慨然道:“是我宠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