参加支部大会的除大队的全体党员外,团政治处的丁副主任和师政治部保卫科的牛清副科长也列席了会议。牛清是山东泰安人,和姚玉兰是老乡,也是1956年入伍。入伍后就分到西郊机场三大队机务中队当机械兵。他聪明能干,特别能讨领导的喜欢。很快就入了党提了干。1961年改行做政治工作,调到团保卫股当干事,由团扩师不久,他当上了师保卫科的副科长。入伍前他已结婚,老婆是生产队的会计,人长得很一般,不讨牛清的喜欢。姚玉兰来到西郊机场后,牛清就暗恋上了她,并萌发了和老婆离婚而娶姚玉兰的念头,一有机会就在她面前献殷勤。当姚玉兰爱上贺铭后,他视贺铭为情敌,是眼中钉、肉中刺,总想找机会整他、臭他。
“姚玉兰不是常找你借书吗?难道连她你也忘记了?”牛清提醒贺铭。“她是经常找我借书,她借的都是你们没有搜走的书,被你们搜走的书她一本儿也没借过。”“那本你写有肉麻诗的《高等数学》是谁寄给你的?”“我以前的女朋友。”“你们既然断绝了关系为什么还长期保存它?”“专业学习的需要。”牛清之所以问这两个问题,是妄图一箭双雕,既可以离间贺铭与姚玉兰之间的感情;又可作为他走白专道路的罪证。牛清见贺铭拒不交代问题,便拿出一本1958年由人民文学出版社出版的《巴金文集》第五卷站了起来,他举着书对与会人员高声道:“这是从贺铭收藏的大量毒草中随便抽出的一本,他刚才说他没中毒,那我念念他在这本书上写的眉批。他写的眉批很多,几乎每页都有,我就念几句短的吧。”
显然牛副科长事先做了充分的准备,在他要念的页码处都折了角。“大家注意听,他是这样写的:‘爱是无私的,有爱的人不自私,自私的人没有爱。’‘人生最难求的也是最有价值的不是金钱和权势,而是真爱。幸福就是付出和拥有一份真爱。’‘爱,是照亮黑暗的火炬,世界因爱而光明;爱,是凝聚人心的合剂,家庭因爱而和睦;爱,是战胜苦难的武器,人生因爱而美好!”同志们,这是共产党员的世界观吗?不,这是地地道道的资产阶级的人生哲学,除了爱还是爱。请问贺铭,资本家的公子会爱他家的丫环吗?地主家的小姐会爱他家的长工吗?一点阶级斗争的观念都没有,比右派言论还反动,贺铭,你是揣着鸦片进门——毒到家了,你还执迷不悟,还恬不知耻地说你没有中毒!”对牛清的揭发批判,贺铭是嗤之以鼻、不屑一顾,他仍泰然自若地站着一声不吭。他懒得对牛弹琴,而心里却在说:“你怎么不念我写在《钢铁是怎样炼成的》书中的眉批呢?”“那个给你从内部书店买的《金瓶梅》的朋友是谁?哪个单位的?”“这么铁的朋友,你不会不知道她的姓名吧?”牛清认为那个给贺铭买《金瓶梅》的人一定是姚玉兰,他知道她姑父是山东政协的副主席,他能从内部书店买到《金瓶梅》。“我自己的事我负责,与朋友无关。”“她用毒草害军队干部,怎能说没有关系?”“那个从内部书店给他买《金瓶梅》的朋友是我。”将军夫人许雅君突然站起来替贺铭回答。她的横空出世大出牛清的意料,也打乱了整个部署,批判会只好草草收场。
当林政委宣布散会时,贺铭突然举手要求发言:“今天当着组织和全体党员同志的面儿,我郑重宣布,我与姚玉兰已中断恋爱关系,以后桥是桥,路是路,她是她,我是我,不要再把我们扯在一起了。”散会后许雅君冲着贺铭骂:“贺铭,你小子不是东西,你是个大混蛋!”骂完后气冲冲地找玉兰去了。
星期六晚上许雅君本该回空军大院儿和丈夫孩子团聚,一个星期没见孩子了,分外思念小宝宝,但贺铭的声明使她打消了回家的念头,她在空勤灶吃饭时就把贺铭发表声明的事儿告诉了玉兰。原以为她会大吃一惊,连饭都吃不好,不曾想玉兰反应很平淡,说这在她的意料之中,急也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