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世子得知此事,第一时间进了皇宫,伏地向太后哭诉,说他是被弟弟诬赖了,他和那个妾根本就毫无关系,天知道她是怎么怀孕的,郦岷说,这一切全都是弟弟郦岳捣的鬼,他恳请太后替自己主持公道,帮他说服昏了头的老爹,把事情原委查清楚。
世子跑去慈宁宫鼻涕一把泪一把的事,宗恪自然清楚,本来郦岷也来向他请罪过,但是宗恪只不见他,又让泉子出去说陛下龙体欠安,脑子昏昏沉沉听不见人讲话,顺势打发了郦岷。
宗恪当然知道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他派去的凌铁在其中起了关键作用。今夜这封千里迢迢送来的密函,便是凌铁秘密的“述职报告”。
等到阿茶念完,宗恪点了点头:“烧掉吧。”
男孩将信送到灯下,看着火苗一点点把整封信舔食干净。
“你师父这两天恐怕有的忙了,既然他叫你去庐州,那你就去吧,你自己多加小心。”
男孩一躬身:“是。”
他说完,闪身退出房间,瘦小单薄的身影飞上屋顶,却朝着出宫的方向轻掠而去。
阿茶走后,泉子这才进来,他问宗恪是否现在就寝,宗恪点了点头。
泉子将他扶着躺下来,放下幔帐,又将房间里的灯拿了出去。
就在他出房间前,宗恪忽然喊住了他。
“阮沅……你去看过她了么?”宗恪问。
“奴婢去看过了。”泉子说,“阮尚仪还没醒,一直昏睡沉沉。”
“是么……”
泉子等了一会儿,没有等到宗恪的声息,便举着灯轻手轻脚走出了卧室。
最近,泉子不太敢去招惹宗恪。
本来他自觉也是这一大群“共犯”里的其中一名,只因为泉子曾与阮沅争过“散魄”的“权利”,所以宗恪没有生他的气。
但是宗恪最近变得很冷,冷得让人打哆嗦,谁都不敢接近。
赵王和皇帝在卧室里发生的争执,泉子虽然站在屋外,却也听到了只言片语。泉子没料到,宗恪会发这么大的火,最后赵王出来时,他清晰地看见,宗恒脊背部分的衣服,已经被冷汗给湿透了。
这么说,陛下是将阮尚仪放在了当年皇后的位置上了,泉子忽然恍然大悟。
泉子离去之后,宗恪静静睁着眼睛,看着看不见的黑暗虚空。
他已经连续两个晚上,通宵无眠了。自从宗恒告诉他这件事,宗恪就觉得,自己这具躯体再也无从安置,只能慢慢忍受无边的煎熬。
他依然清晰记得,宗恒告诉他阮沅七魄已散时,自己的感觉。
那一瞬,就好像周遭的一切全部停下来了,亘古的时光只停留在了一个点上:阮沅,不见了。
那个爱他的阮沅不见了,剩下的是个躯壳,一个和阮沅长得一模一样、石头泥块做的躯壳。
再也不能爱他的阮沅,究竟是个什么样子?
宗恪想不出,他也不能去深想,他觉得,自己像一条被砍去了鱼鳍的鲨鱼,没法游动,更无力挣扎,只有傻张着嘴,在血雾中感受着丧失的剧痛,然后像铁砣一样沉入深海,陷入海底泥沙中,一动不动等待着,等待着漫长的死亡来临……
可他甚至连一个“爱”字,都还没来得及说出口。
因为他长久的拖沓犹疑,没有对阮沅说出真心话,于是阮沅至此,永远也不会知道他爱她了,未来就算听见他的告白,也会当做耳旁风,麻木不仁不当回事。
这是老天对我的惩罚么?宗恪突然想,惩罚我之前让阮沅那么痛苦,不肯给她回应?
曾经他在心里暗暗发誓,等他好了,一定要和阮沅说明白,因他不能以这种状态向她告白,他现在只是个废人,给不起阮沅任何期待。他想要等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