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当杜士仪又嘱咐了白狼好一番话;包括去见什么人等等;最后放了这个心情激动的昔日奇钦部第一勇士回去的时候;他这才轻轻舒了一口气。
尽管云州聚集了他的最强大班底;但这些人不可能永远留在那儿;文官要调任;武官也有可能要调防。而且;那些打上了深深杜氏烙印的人;很容易受人关注;而像白狼这样一个看上去和他毫无关系的人;就尤其好操作了。幽州不论是现在还是将来;都是整个东北最重要的地方;没有之一。凭借白狼的武艺和忠义;应该能够很快在幽州站稳脚跟;届时;他就可以把他在云州期间也依旧雪藏的那些低级军官等等塞到白狼的麾下。
那是一支忠于他;而且别人看不出端倪的力量
赶在夜禁之前回到了自己的观德坊私宅;杜士仪却得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消息——叔父杜孚病危。
即便他对杜孚并没有多少感情;更恼怒其在幽州惹出了那样一场风波;可作为晚辈侄儿;既然别人来报信了;他就不能当成不知道。因此;即便夜禁在即;他仍是立时赶往了乐城坊的杜孚私宅。好在夜禁也并不是不能通融的;病和死这两桩全都在宽限之列;而他又官居中书舍人;巡街的金吾卫也好;坊中武侯也好;都愿意开方便之门;当他抵达杜孚家中门前;不过亥初时分;刚下马就听到一个悲恸的于嚎。
第一卷当时年少青衫薄 第六百九十六章 血缘难断
当杜士仪踏入那间从前来得很少的寝堂时;便发现杜孚已经咽下了最后一口气。自从他再世为人开始;身边最亲密的圈子里;从来就没有杜孚这个叔父的影子;反倒是其庶子杜黯之还和他来得亲近一些。不管从前有什么恩怨情仇;如今人死如灯灭;他垂下头轻轻叹了一口气;继而便斟酌着想说些什么。然而;还不等他开口;刚刚还浑浑噩噩的叔母韦氏就突然嚎啕大哭了起来。
“杜郎;你怎么就这么去了;留下我们孤儿寡母的可怎么办望之要出身没出身;要婚事没婚事;你让我一个妇人该怎么办是好?杜郎;你睁开眼睛;睁开眼睛看我一眼……”
韦氏这一哭;杜望之紧跟着也干嚎了起来。然而;相比母亲哭起来的撕心裂肺;他的声音里除了悲戚;更多的是失落。自从赵含章在朝堂上当众杖责继而流配之后;杜孚的身体和精神就一下子全都垮了;可紧跟着;杜孚却恨上了他。用杜孚在捶床大怒时骂的话来说;若非有他这么个其他不会只会害人的畜生;怎会落得如今的地步他最初也不是没有愧疚的;可被盛怒之下的父亲喝令仆人架到身前;劈头盖脸打了二十大板之后;那种愧疚就变成了不甘心。
父亲只会一直都记得是因为他的婚事方才害了赵含章;以至于阻碍了仕途;怎么就没有想到;倘若不是在此之前就一再和蓟州刺史卢涛相争;以至于彼此相恶;这次怎么会因为替他求亲的事就一下子闹成了这个地步?一个个人都瞧不起他;难道他这辈子就一直都要这样浑浑噩噩地过下去?
韦氏和杜望之母子俩这一哭;杜士仪看着整个身体都已经渐渐硬了的杜孚;想起其一贯争强好胜;为了仕途不管不顾在外打拼了多年;最后却因为自己判断错误;又跟错了刚愎自用的上司;以至于落得这么一个下场;他不禁也有些兔死狐悲的黯然。他再次摇头叹了一口气后;随即便招手叫了一个年纪最大的仆媪上来;沉声问道:“家里的东西都预备好了吗?”
所谓东西;指的自然是寿材、寿衣、服孝用的麻布等等;那仆媪听得杜士仪此问;面上却露出了尴尬的表情;竟是摇了摇头道:“都没有。”
因为自己公务繁忙;也不想和杜孚照面;免得刺激了病人;所以杜士仪只是从大夫那儿得知;杜孚的情况很不好;可着实没想到;已经病入膏肓之后;这家里竟然连丧事的相应准备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