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头也不回地问道:“二十一郎;你今后是什么打算?”
杜黯之不想杜士仪突然问自己这么一个问题;顿时愣住了。直到醒悟过来眼下不该发呆;他方才咬了咬牙道:“我想学十九兄”
不止是杜黯之;杜士仪哪里不知道;如今京兆杜氏在杜思温的刻意宣扬下;那些长辈都在用自己当榜样鞭策下头那些子弟;可是;他自家人知自家事;能够有今天;卢鸿在他身上花费了莫大心血;而抄书后便能把内容铭刻在心的本事;亦是他最大的优势。须知这世上过目不忘的天才固然有;可短时的强行记忆不意味着终身就能铭记在心。再加上煞费苦心的一次次造势;jing通琵琶曲乐而结下的人脉;而这些很多都是不容易复制的。
“你知道京兆杜氏自当今圣人改元开元之后;这些年出过几个进士科及第的子弟?”见杜黯之摇了摇头;杜士仪方才举起一根食指道;“就只有我一个。”
杜黯之倒吸一口凉气;心中不禁生出了几分动摇。而这时候;杜士仪方才继续道:“你那些诗文我都看过了;文章中规中矩;诗赋亦是如此;这不怪你;因为九叔自己本就不长于此;你不得名师教授;能在启蒙之后有如此的底子;已经很不错了。”
倘若不是今天一时恻隐把杜黯之带了回来;又记起他是杜孚的庶长子;明显在家中无甚地位;心xing却上进而淳朴;杜士仪也不会多费唇舌。京兆杜氏如今是有杜思温竭力帮他;可家中单薄的他在宗族之中;也就是和杜士翰亲近一些;后者明显是从武不从文的;他不得不考虑在族中另外给自己打下一些根基;顺便也牵制一下杜孚这个叔父。此时此刻;见杜黯之并没有因为他那直截了当的评点而气馁;而是低头应是;他便满意地点了点头。
“你若是要应进士科;那今后这些年;先得读通帖经所需的所有大经;尤其是chun秋三传;然后苦练杂文;再接着便是广见识的策论;最后是关试必备的书判。光是这些基础打好;就要八年甚至十年;当然若有名师;应该可以减少一些时间。但是;科场之事;纵使才华横溢的才子也难免受挫;如今的京城中;便有十数载浸yin科场而求不得一个出身的。九叔和婶娘恐怕不会让你这样一年年反复折腾;所以我建议你;不妨专攻明经科。”
建议是建议;但杜氏更清楚;是否愿意做出取舍;还得看杜黯之的。顷刻之间;他就等到了杜黯之的回答:“我听十九兄的”
就算父亲;也只是让他用功读书;至于期望也好建议也好;什么都没有
“很好;但即便明经;也不能光是死记硬背;需得更加娴熟地通晓经义。幽州对于九叔来;是仕途上迈了一个大台阶;但对于你来却不是。这里武风兴盛;文风却寻常;所以你不妨回樊川读书。你只要愿意;此事我会对九叔。”
如今嵩山悬练峰的卢氏草堂人满为患;他可以把堂弟引介过;但没有那个必要。这年头;那些进不国子监之类官学的读书人;多半都得靠亲长启蒙读书;如卢鸿这样肯传道授业解惑的少之又少;私学并不发达。只看偌大的京兆杜氏;竟是没有一座宗学;就可以看出这种观念来。
京兆杜氏子弟中;那些家境富贵的;或者有长辈jing通经史的无所谓;可总有和从前的他那样家道中落或极其贫寒的;那么;他出钱;让杜思温拿出京兆公的面子来;专供族中贫寒子弟读书;也不用专请一位老师;而是可以挑那些名望卓著的作为“客座教授”;轮流前来讲课;岂不是一桩美谈?如此;除了此前那些才名;他又有了大义之名;作为杜家小字辈才算是真正站稳了
“多谢十九兄”
见杜黯之一躬到地;杜士仪便伸把人扶了起来;却发现对方的眼眶里竟是泪珠直打转。想当初他自己虽起头艰辛;可有十三娘这个妹妹襄助;而后又得